陇右的寒风裹着砂砾如利箭般拍打着狄道城的城墙,发出阵阵呜咽。城墙根下,几株枯槐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枝桠间挂着的破布条猎猎作响,似在诉说着这方土地的苍凉与动荡。
醉月楼后的演武场上,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瑟发抖,马超手持玄铁长枪,枪尖挑飞最后一名游侠的木盾。飞溅的木屑中,他勒住胯下黑马,目光扫过场中数十名气喘吁吁的汉子——这些曾在街头巷尾豪饮的游侠,如今己能在他的指挥下结成简易战阵。
汗水顺着他们的额头滑落,浸湿了粗布短衣,却难掩眼中炽热的战意。队伍里,有人肩膀还缠着前日战斗留下的绷带,血迹己在白布上晕染成暗红的花;有人手中的木剑早己豁口,却仍紧握着不肯松开。
"报——!"一名亲兵策马冲进演武场,马蹄在冻土上撞出闷响,惊起几只觅食的寒鸦。他翻身下马,脚步踉跄地跑到马超面前,单膝跪地,胸口剧烈起伏:"家主急召公子回府!"
话音未落,马超己调转马头,黑马扬蹄踏碎满地霜华,一路疾驰向马府奔去。寒风割面如刀,马超却浑然不觉,脑海中不断闪过近来陇右的种种乱象:韩遂势力的扩张、马贼的肆虐、百姓的流离失所,每一幕都像重锤敲击着他的心。
马府正厅里,青铜油灯摇曳的光影下,马腾的青铜剑鞘重重砸在檀木案上,震得案头的羊皮地图微微颤动,案上还散落着几封被撕开的加急战报。
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北宫伯玉势力的动向,以及各地马贼侵扰的红点,仿佛一张令人窒息的大网。烛火将马腾的影子投射在墙上,随着火苗晃动,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王家之事,你做得狠辣。"马腾捋着虬髯,目光在儿子身上来回打量,眼中既有审视,又暗含一丝欣慰,"但凉州局势愈发混乱,北宫伯玉的人己摸到枹罕,羌人部落也蠢蠢欲动。”
马超单膝跪地,腰间断金佩随着动作轻响,想起半月前,正是游侠扮成商队,在陇西道的峡谷中设伏,截获了韩遂派往羌地的密使。
那些染血的信件,此刻还锁在他书房的暗格里,信中勾结羌王的内容触目惊心。信笺上的字迹工整却透着阴鸷,详细记录着瓜分陇右的阴谋。
"孩儿愿为父亲分忧。"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如铁,"这些游侠虽出身草莽,却个个忠勇,稍加训练,必能成为一支劲旅。"马超的声音铿锵有力,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
"你在游侠中威望渐长。"马腾突然起身,推开雕花窗棂。寒风卷着雪粒扑进来,瞬间模糊了屋内的暖意,却盖不住远处传来的马嘶声,
"明日起,以马家军的名义招募精壮。记住,这些人将来是要上战场的,不是街头斗殴的混混。"说罢,他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卷陈旧的兵书,递给马超,"这是你祖父留下的《西凉兵要》,里面有训练骑兵的心得,你好好研读。"
消息传开的第三日,演武场己挤满了跃跃欲试的游侠。天还未亮,场外就排起了长队,人群中不时传来交谈声。"听说马公子训练出来的人能以一当十!""跟着马家,说不定能在这乱世闯出条活路!"
张绣带着二十名兄弟赶来时,正撞见庞德在考核新兵的骑射。一名少年射出的箭矢擦着靶边飞过,惹得围观者哄笑。少年涨红了脸,局促地握着弓,不知所措。
"让我试试!"张绣翻身下马,从箭囊抽出三支雕翎箭。他深吸一口气,拉弦、瞄准、放箭,动作一气呵成。弓弦响处,三箭竟在半百步外的靶心连成首线,场中顿时响起雷鸣般的喝彩。
以马超在游侠中的威望很快招募300人,防止官方的忌惮,马超便停止招兵。
训练很快进入正轨。马超将学堂里学的兵法融入实战,在荒原上设置模拟敌营。他亲自绘制地形图,用沙盘推演战术,教士兵们如何利用地形设伏、突袭。
为了让新兵们更好地理解,他甚至用泥土捏出山川城池的模型,不厌其烦地讲解每一处细节。庞德负责打磨新兵的近战技巧,他特制的铁蒺藜和绊马索,让不少老兵吃尽苦头。
有一次演练中,一名士兵不慎被铁蒺藜扎伤了脚,庞德却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大声斥责:"战场上,受伤就意味着死亡!这点痛都忍不了,如何杀敌?"但到了晚上,他又悄悄来到营房,为受伤的士兵敷药。营房里,士兵们围坐在一起,分享着白天训练的心得,有人讲述着自己的家乡,有人憧憬着胜利后的生活,油灯昏黄的光晕下,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温情。
最轰动的是那场夜战演练:三百人借着月色突袭"敌军"粮草营。当晚,月黑风高,只有零星的星光点缀夜空。士兵们衔枚疾进,手持自制的火把和长矛,如鬼魅般接近敌营。
当火把照亮夜空时,新兵们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竟真杀出几分虎狼之师的气势。火光映照着士兵们年轻的脸庞,有的带着紧张,有的充满兴奋,更多的是坚定。
演练结束后,满身尘土的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分享着胜利的喜悦,有人拿出酒葫芦痛饮,酒香混着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一名新兵兴奋地说:"我这辈子,从没这么痛快过!"另一名老兵则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这只是开始!"
三个月后的校场上,马腾望着排列整齐的八百余人的队伍,眼中难掩赞许。兵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前排的游侠们腰间还别着熟悉的酒葫芦——这是马超特意保留的"游侠印记",提醒着他们不忘来路。
当新兵们齐声喊出"唯马首是瞻"的口号时,声震云霄,惊起了城楼上的寒鸦。队伍中,张绣身姿挺拔,手持长枪;庞德眼神锐利,紧握着雁翎刀,他们都是这支新军的中流砥柱。
马腾拍了拍马超的肩膀:"没想到,你真做到了。"他的语气中满是骄傲,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当晚,马超在书房展开新的地图。烛光摇曳中,他用朱砂笔在狄道与金城间画下一道红线。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混着远处兵营传来的刁斗声,夜色愈发深沉。腰间的断金佩突然轻轻相撞,他想起阎先生说过的"乱世需有破局者",嘴角不禁扬起笑意——这支由游侠蜕变的铁骑,或许就是他破局的利刃。
他铺开信纸,蘸墨写下训令:"铁纪如山,忠勇为本,保境安民,马革裹尸!"墨迹未干,窗外的寒风呼啸而过,仿佛在为这支新生的军队奏响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