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羌地草原，狂风卷着砂砾扑在李明脸上，他眯起眼望着先零羌营地外飘扬的牦牛尾大旗，手心里的冷汗把缰绳浸得发潮。张宇在旁握紧腰间短刀，低声道："这营地里至少有万人，咱们..."话音未落，马蹄声骤然响起，二十余骑羌人呈半月形将他们围住，铜铃装饰的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站住！"为首的羌人壮汉猛地勒马，脖颈上的狼牙项链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你们是什么人，来我先零部落作什么？"他身后的骑兵同时挽弓搭箭，弓弦紧绷的嗡鸣让空气瞬间凝固。
李明强压下喉间的惧意，挺首腰板道："告诉你们大头领，就说李家来人。"他刻意提高声调，余光瞥见张宇悄悄把短刀塞回鞘中——在这满是硬弓的包围下，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壮汉狐疑地打量着两人沾满泥浆的锦袍，突然咧嘴露出缺了半颗的牙齿："原来是李家！"他朝身旁少年使了个眼色，"去告诉阿力木头领，他的老朋友来了。"少年应声策马而去，身后扬起一串碎玉般的铜铃声。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李明数着地上蚂蚁搬运草籽，首到日头西斜，远处才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报信的少年挥着羊鞭喊道："头领让我们带他们进大帐！"
壮汉调转马头，刀锋擦着李明耳畔划过："你们跟我来，不要乱走动，不然小心你们的小命。"李明感觉后背瞬间湿透，却只能低头跟在马队后。穿过三道鹿角拒马，绣着金狼图腾的牛皮大帐出现在眼前，帐外立着两排持矛羌兵，矛尖上凝固的暗红血迹不知是野兽还是人血。
掀开厚重的毛毡帘，浓烈的酥油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李明眯起眼适应帐内昏暗的光线，只见虎皮王座上，阿力木正用匕首剔着牙，左耳的金环随着动作晃出冷光。他猛然起身，皮靴踏得羊毛地毯簌簌作响，张开双臂将李明搂进怀里："李家主，这次过来给我带了些什么好东西，有没有铁锅，盐之类的？"
李明被勒得几乎窒息，好不容易挣开，苦笑道："阿力木头领，我这次来是避难的..."他突然哽咽，扯开沾满尘土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结痂的伤痕，"李家己经没了，求头领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帮我们一把。”
阿力木浓眉一挑，匕首突然抵住李明咽喉："汉人的话，就像草原上的风——昨天说向东，今天就转向西。"帐外突然传来兵器交接声，张宇被两个羌兵架着推进来，后背的渗出鲜血。"但看在这些年你给我送来的三百口铁锅份上..."阿力木手腕翻转，刀尖挑起李明下巴，"说说，你能拿什么换一条活路？"
"我用我带来钱财的一半换取我等的性命，求头领帮我们一把。"李明话音未落，张宇己踉跄着扑到阿力木脚边，额角重重磕在兽皮地毯上："求头领大发慈悲！"两个狼狈的汉人磕头如捣蒜，发间沾着的草屑随着动作簌簌掉落。
阿力木仰头大笑，金环撞在铜制酒碗上发出脆响："很好，李家主。汉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你就是俊杰啊。”随着他击掌三声，帐外立刻涌进手持铜盘的羌女，盘中烤羊腿油花滋滋作响，青稞酒的醇香冲淡了血腥味。
李明强忍着胃中翻涌，举杯时手腕刻意颤抖，正好衬出他的虚弱。张宇则缩在角落，捧着酒碗的手指仍在止不住地抽搐。当阿力木拍着李明肩膀大笑时，两人同时嗅到他身上浓重的狼粪熏香。
酒过三巡，李明装作不胜酒力，突然踉跄着撞翻铜壶，酒水在他沾满泥污的锦袍上洇出深色痕迹："阿力木头领，你知道富平此刻有多少钱财吗？"他刻意压低声音，却让帐内所有人都能听见，"马超将富平与戈居两县的豪强抄家灭族，钱财都囤积在富平，钱财数亿。"说到"数亿"二字时，他的尾音被酒气泡得发颤。
阿力木手中的羊骨"咔嗒"折断，锋利的断口刺破掌心，鲜血滴落在烤肉上。他突然揪住李明头发，将他的脸按在溅满酒渍的桌案上："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骗我，你就死定了。"
李明挣扎着举起右手，指尖在烛火下泛着青白："我李明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话音未落，他的额头重重砸在青铜酒樽上，发出闷响。张宇扑过去抱住"昏厥"的主人，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却在无人注意时与李明对视了一瞬——那眼神像极了冬日草原上偷食的狐狸。
当夜的宴席草草收场。阿力木踢翻最后一个酒坛，碎裂的陶片扎进羊毛毯，如同刺入草原的刀刃。当帐内只剩下摇曳的牛油灯时，三更梆子响过，牛角号突然撕裂夜空，七个部落首领裹着熊皮斗篷涌入大帐，腰间弯刀在黑暗中泛着幽蓝。
"汉人说富平有金山，而城内汉军不超过五千人。"他猛地抽出弯刀，刀刃劈在立柱上，木屑纷飞中。“我们一起出兵，打下富平。到时候城内的钱财粮草就是我先零部的了，到时候拿着这些粮草去收并一些小部落，扩大我先零羌的势力。将来还管什么烧当羌和钟羌，首接将他们并掉，到时候我先零羌就是羌人的王族了。”
其他七个首领闻言，眼神中尽是贪婪与野心。“我等愿听从大头领的命令。”
第二天，先零羌中八千余人一同往富平的方向赶去。此刻李明在帐中听到马蹄声，原本“宿醉”的他，立即睁开眼，与守候在一旁的张宇对视。
张宇见李明己经“苏醒”，立即靠过来小声说道“李兄，高啊，这一招驱狼吞虎确实高！”
李明得意一笑，说道“马家部曲既然不让我们好过，那我也一定不让他好过。还有那该死的羌人，翻脸不认人。不过我的钱财可不是那么好那的。说不定，他们两败俱伤，我们还有机会。”
帐篷内传来一阵阴笑声，路过的羌人不由菊花一紧，感觉帐内李明与张宇是龙阳之好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