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尘看着手机屏幕,眉头皱得更深。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挂断键,却没有立刻把手机放回口袋,而是盯着那漆黑的屏幕出神。
裴夏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问:“怎么了?是家里还有事吗?”
江墨尘抬头看向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轻轻点头:“嗯……今晚可能又要早走。”
裴夏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嘴角仍挂着淡淡的笑意:“那你记得吃晚饭啊,别忙过头了。”
江墨尘怔了一下,随即低声道:“谢谢。”
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因为刚才那个电话被打破了一点,但并没有变得尴尬,反而像是某种无形的屏障终于松动了。江墨尘主动开口:“你刚刚说的对,1500米确实不轻松。”
裴夏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话题:“你以前跑过长跑吗?我看你平时挺安静的,没想到还敢报这个项目。”
“小时候在边疆,父亲带我去部队训练场看过战士们晨练。”江墨尘顿了顿,“他们每天五公里越野跑,风雨无阻。我那时候觉得,如果连他们都坚持得住,我也应该试试。”
裴夏听得入神,忍不住笑了:“哇,你小时候就那么硬核啊?”
江墨尘难得露出一点笑意:“也不全是自愿的。”
“哈哈,我懂。”裴夏托着下巴,“就像我爸妈带我去海边露营,结果半夜下雨,帐篷漏水,我还得帮忙搬东西。”
江墨尘看着她笑盈盈的脸,忽然觉得食堂里嘈杂的声音都远去了,只剩下她说话时清脆的声音和眼角弯起的小弧度。
“不过那次之后,我就特别喜欢海了。”裴夏望着窗外,语气柔和了些,“那种广阔、自由的感觉,好像什么烦恼都能被风吹散。”
江墨尘静静听着,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声音低而稳:“我在边疆也见过辽阔的戈壁,那时候才明白,人其实很渺小,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更要珍惜眼前能抓住的东西。”
裴夏转过头看他,眼里多了几分惊喜:“你也这么想?我还以为你会更……严肃一点。”
“严肃?”江墨尘挑眉,“我是军人家庭出身,不是机器人。”
裴夏噗嗤一笑:“抱歉抱歉,是我刻板印象了。”
两人的笑声在空气中交织,像是打破了某种长久以来的隔阂。裴夏翻了翻书包,从里面抽出一本有些旧的《挪威的森林》:“你之前说喜欢村上春树,是不是真的?”
江墨尘点点头:“高三复习压力大,有时候看他的书,反而更容易静下心来。”
“我也是!”裴夏兴奋地翻开扉页,“你看这段,‘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每次读都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江墨尘接过书,指尖轻轻划过那句熟悉的文字,低声念了一遍。他的声音沉稳温柔,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裴夏一时之间忘了眨眼。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她忽然问。
江墨尘沉默了几秒,缓缓道:“我想去北方读书,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但家里的期望……”他顿了顿,没说完,却己经足够表达那份拉扯。
裴夏轻轻点头:“我知道,父母总是希望我们按他们的规划走。但我妈说过一句话,我一首记得——‘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别人替你决定也没用。’”
江墨尘看着她,眼中浮现出一丝动容:“你真的很像阳光。”
“哈?”裴夏愣住,脸红了,“什么意思?”
“就是……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在发光。”江墨尘的声音轻柔下来,“哪怕我不太懂得表达,但你能让我看见光。”
裴夏心跳漏了一拍,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你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沈逸风说,该说的话就得说出来,不然对方永远不知道。”江墨尘顿了顿,补了一句,“他说得对。”
裴夏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又略带羞涩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沈逸风这人虽然话多,但这次说得真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这一刻,所有的误会、迟疑、顾虑都被风吹散了。
就在这时,江墨尘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了。
裴夏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刚想开口询问,江墨尘己经接通了电话。
“喂,爸。”
电话那头传来严厉而急促的声音:“你现在在哪?马上回家,今晚有重要会议。”
江墨尘握紧手机,声音压得很低:“我现在在学校,能不能等我……”
“不行!”父亲的声音不容置疑,“现在立刻回来!”
通话戛然而止。
江墨尘缓缓放下手机,神情凝重。裴夏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不起,又得走了。”
裴夏摇摇头:“没关系,我理解。”
江墨尘站起身,拿起餐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看书。”
裴夏眼睛亮了:“好啊,我请你喝奶茶。”
“成交。”
两人并肩走出食堂,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长长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甜意,仿佛有什么正在悄然生长。
江墨尘的脚步停在楼梯口,回头看了裴夏一眼:“那我先走了。”
裴夏点点头:“路上小心。”
他转身离开,步伐稳健,却透着一丝压抑的沉重。
裴夏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泛起一丝不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刚才握紧时的汗迹。
她忽然想起,江墨尘刚才接完电话后,眼神里藏着的,不只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