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其人烟浩穰,添十数万众不加多,减之不觉少。所谓花阵酒地,香山药海。别有幽坊小巷,燕馆歌楼,举之万数,不欲繁碎。”
正如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中,所记载的那般,东京汴梁,这座大宋都城,千年名城,七朝古都,不仅仅是大宋的政治核心,同时也是,当今全世界文化,经济的交流中心。
此时的汴梁,正在燃烧着它最后一丝底蕴,呈现出无与伦比的繁华辉煌。
这个汇集了一百多万人口的超级大城,正以“惊人耳目”“长人精神”的无穷魅力,吸引着全国、全世界的目光。
用孟元老的话说就是:“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西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萧鼓喧空,几家夜宴。”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开封府并没有因为黑暗的降临,而停下喧嚣的脚步,反而因为华灯璀璨,而展现出了一种,与白日完全不同热闹繁华。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矾楼。”
矾楼,又称樊楼!
作为东京七十二家正店之首的樊楼,随着夜幕降临,自然而然的,成了京师达官显贵们的汇聚之所。
灯火通明的樊楼,笙簧聒耳,鼓乐喧天,灯火凝眸,游人似蚁。
早己迎来送往,一副热闹喧嚣景象。
“哥哥,小弟己经打探清楚,确如坊间传闻那般,林娘子己经被高俅那老贼逼迫,自缢而亡,己故半载有余。……”
樊楼二楼一处阁子中,时迁走到王伦身边,轻声禀报道。
“真的死了……”
王伦眉头微皱。
心中忍不住叹息,看来有些事情,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有所变化。
自己……,终究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重要。
“辛苦时迁兄弟了,兄弟快快入座,这樊楼的酒食,着实不错。”
勉强笑了笑,王伦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笑着说道。
“哥哥,不若小弟再去一遭张教头家,一探究竟……”
见王伦面色阴郁,时迁想了想,又道。
“罢了……”
王伦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既木己成舟,还是不要打乱人家平静为好,兄弟快请入座,好好感受一番东京的繁华。”
以后……,这种机会可是不多了!
望着眼前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耳中笙簧聒耳,鼓乐喧天的东京,王伦心中,那半句,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此时东京的繁华,也终将是大宋最后的繁华。
再有十数年,黑山白水间崛起的金人,便会铁骑所指,将这恍如仙境的人间繁华,赤裸裸的彻底撕碎。
歌舞升平的大宋百姓,将承受自己这辈子,都不敢想象的苦难灾祸。
王伦心中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其他人可没有,王伦那种未卜先知的能力,自也没有王伦那般多愁善感,望着热闹非凡的繁华兴盛,石秀,杜壆几人,只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
“这些年,小弟也曾去过一些地方,不过要说繁华,东京当属第一。”
随着时迁的落座,阁子中重新热闹了起来。
喝了一杯酒,杜壆眼睛首勾勾得望着熙熙攘攘的楼下大街,忍不住感叹道。
听了杜壆的话,石秀,焦挺两人,也是连连点头。
“嘿嘿,杜壆哥哥说得不错!小弟三年前也曾来过开封,端的繁荣……”
一旁的时迁,也嘿嘿一笑,开口附和。
“衙内快请进……”
就在这个时候,阁子外面一阵嘈杂,一个献媚之声,若隐若现的传来,酒阁中,顿时一静。
所有人屏气凝神。
只可惜,不得不说,这樊楼不愧是东京七十二家正店之首,只说酒阁之间的隔音效果,确实不错。
只听一通嘈杂过后,隔壁酒阁中,再无半点声音传出。
王伦眉头微微一动,对着时迁使了个眼色。
时迁心领神会,微微点头,起身转出阁子。
…………
此时,隔壁阁子内,也是热闹非凡。
一群手拿弹弓,吹筒,粘杆的帮闲,拥着一个年小的后生,欢天喜地,恭维声不断。
要说樊楼,在东京可是大大的有名。
平日里,可不是他们这些闲汉,可以轻易涉足的。
今天难得哄得衙内高兴,开恩领着他们来见识一番,这些帮闲自然欢天喜地。
只是和这群人相比,那个被众人捧在正中的小后生,却明显情绪不高。
“衙内,吃过酒后,不如去‘绮红楼’消遣?”
难得今日高衙内来了兴致,帮闲中有人立刻提议道。
“好!……”
这个提议,立刻赢来了一众帮闲的一致喝彩。
‘绮红楼’好啊!
作为和樊楼齐名的青楼,‘绮红楼’在东京的地位,不容置疑,同样也是这群闲汉,轻易不可踏足之所。
一想到能去‘绮红楼’见识一番,这群闲汉中,不少人眼睛都冒出红光了。
“不去!无趣的很……”
只可惜,众人的才熊熊燃起,就被高衙内一盆冷水,无情的浇灭了。
不过,高衙内毕竟是主子,是绝对的决策者,他说不去,众帮闲也只有听命的份。
其实说来也怪,这高衙内虽被东京百姓唤做‘花花太岁’,不过,却专一爱淫垢良家妻女。
反而对青楼勾栏那些行首,兴趣缺缺。
从这一点上说,高衙内的爱好,也算‘专一’。
要说这些帮闲的,为了能够哄高衙内开心,也算尽心尽力。
只不过,这开封府中,哪里有那么多良家让他淫垢啊?
“要不……,咱们去五岳楼耍耍?”
见衙内兴趣缺缺模样,当即又有机灵的提议。
不过,这个提议很快就被高衙内否定了。
“不去!无趣!……”
“去斜子巷……?”
“不去!无聊!……”
“去…………?”
“不去!……”
…………
“衙内,大喜!……大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