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的郊外公路被浓雾包裹，像一条靛青色的绸带漂浮在黑暗中。苏婷的机车大灯切开雾气，后座绑着的金属笼子里，三只花斑公鸡睡得东倒西歪，鸡冠随着颠簸一颤一颤。
"婷姐，我们真要偷农学院的实验鸡啊？"小刀的声音从头盔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沙沙声，"听说这批鸡是转基因的，一只值两千块！"
苏婷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调整防风镜："艺术的事，能叫偷吗？这叫——"她突然猛打方向避开一只窜过马路的野兔，"这叫靛青色黎明与金色家禽的对话！"
笼子里最肥的那只公鸡突然惊醒，"喔喔喔"地打起鸣来，在寂静的公路边格外嘹亮。小刀差点从后座上滑下去："要死！会把保安招来的！"
"怕什么，"苏婷一个急转拐进田间小路，"这个点值班的是张大爷，他助听器电池该换了。"
机车碾过露水打湿的野草，在身后留下一道蜿蜒的水痕。远处农学院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实验田的麦穗在微风中摇摆，靛青色的麦浪一首延伸到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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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深处的雾气更浓了，像是打翻的牛奶在靛青色画布上晕染开来。苏婷蹲在田埂上，正往公鸡脚踝系荧光绿丝带，嘴里还叼着根麦秆。
"知道为什么要用荧光绿吗？"她含混不清地说，"农学院的论文说鸡对黄绿色最敏感，这样它们就会——"
"同学，你涉嫌盗窃教学用品。"
一道手电筒的光柱突然刺破雾气。光晕里，江小白举着手机录像，肩章上沾着几根麦芒，制服下摆己经被露水打湿成深蓝色。
小刀"嗷"地一嗓子，吓得三只公鸡同时打鸣。苏婷却慢悠悠站起来，顺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清楚，这是《跨学科实践申请表》，农学院王教授签的字。"
江小白接过纸张，手电筒的光照在上面——落款处确实有个签名，只是墨迹有点糊，仔细看还能辨认出是用红笔描过的复印痕迹。
"凌晨西点？"他挑眉。
"鸡起得早啊。"苏婷面不改色，"不信你问它们。"
最肥的那只公鸡适时地"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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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务处里，晨光正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秃顶的老教授拍着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晃出来："苏婷！这是本月第三次违纪！"
"教授，"苏婷突然指向窗外，"您的转基因麦子被鸡啄了。"
老教授下意识转头，苏婷迅速调换桌上的处分通知书——换成了一张《校园农场合作倡议书》，落款处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鸡爪印。
"什么东——"老教授转回来，老花镜滑到鼻尖上。
"新型散养模式。"苏婷一本正经地指着文件，"您看这段：'家禽除虫能减少农药使用，鸡粪还是天然肥料'。"
江小白站在门口，看着老教授的表情从震怒变成困惑，最后居然扶了扶眼镜认真读起来。他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却看见苏婷背在身后的手正对他比剪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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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驱散了最后一丝雾气，靛青色的麦田此刻泛着金绿相间的光泽。三只系着荧光绿丝带的公鸡在麦浪里撒欢，农学院的几个学生举着测量仪在后面追，白大褂下摆沾满泥点，活像一场荒诞的田间芭蕾。
"这才叫产学研结合。"苏婷躺在机车上啃苹果，果核随手一抛，正好砸中最肥的那只公鸡。公鸡受惊扑腾起来，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撞进了灌溉渠。
江小白不知何时出现在田埂上，递来一杯冒着热气的饮料："喝掉。"
"下毒？"苏婷眯起眼睛。
"麦茶。"他的袖口还沾着露水，"农学院的特产，助消化。"
苏婷接过来抿了一口，烫得首吐舌头："呸！比机油还难喝！"但还是仰头灌了下去。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鸡叫声，原来是小刀不小心打开了笼子。三只公鸡扑棱着翅膀冲向麦田深处，荧光绿丝带在阳光下像几面小旗子。
"完蛋，"苏婷看着农学院学生崩溃的表情，"这下真要写检讨了。"
江小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不用，王教授刚提交了《禽类行为观测》课题申请。"他顿了顿，"特别感谢提供实验素材的...呃，'匿名志愿者'。"
苏婷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麦田里的麻雀。她跳上机车，拍了拍后座："优等生，要不要体验下真正的田野调查？"
江小白看着那个沾满泥点的后座，犹豫了三秒，最终扶住了她的肩膀。机车冲进麦田的瞬间，惊起的麻雀像一片灰色的云，而公鸡的鸣叫声和农学院学生的喊声混在一起，飘散在靛青色的天幕下。
***
正午时分的校园广播突然响起嘹亮的鸡鸣声，持续了整整三十秒。
广播室里，苏婷对着麦克风清了清嗓子："下面播放特别节目——《晨光奏鸣曲》，表演者：农学院三号实验鸡。"
"住手！"江小白冲进来时，她己经按下循环播放键。此起彼伏的鸡叫声中，他看见控制台上贴着的便签：
[赠品：三只公鸡己归还 附赠晨间叫醒服务]
便签旁边，摆着三个还带着体温的鸡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