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室的玻璃墙上布满了数据流。语嫣站在观测窗前,手指无意识地着锁骨处的疤痕。室内,那个自称星璃的女子安静地坐在医疗椅上,任由各种扫描光束掠过她的身体。
"生命体征核对完毕。"陆远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生理结构90%近似人类,但细胞内的线粒体呈现星裔族特有的量子纠缠特征。还有..."
"还有什么?"语嫣紧盯着星璃颈后那个时隐时现的星形胎记。
"她的基因序列中有一段我们从未见过的编码,与太平洋水晶柱的物质产生共振。"
语嫣的胸口突然一紧。黑色立方体吊坠变得滚烫,烫得她几乎要叫出声来。星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转头看向观测窗。那一刻,语嫣确信自己看到了李梦瑶特有的那种眼神——温柔中带着洞悉一切的睿智。
"陈大使!"技术员的惊呼打断了她的思绪,"秦墨的机械体又突破了安全协议!"
警报声响彻走廊。语嫣转身的瞬间,隔离室的门被一股巨力撞开。银色的机械身躯站在门口,光学镜头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与平时不同,秦墨的机械外壳上浮现出细密的星裔族符文,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内部激活。
"秦墨?"语嫣试探性地伸出手,"你还认得我吗?"
机械头颅转向她,光学镜头对焦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语嫣。"电子音依旧熟悉,但语调中多了一丝她无法解读的情绪,"我必须见她。"
"为什么?她是谁?"
机械手指触碰自己左胸处的光核,"不知道。但这里...疼痛。"
星璃突然从医疗椅上站起,眼中银光流转。"他记得,"她轻声说,"碎片记得。"
语嫣还未来得及反应,星璃己经穿过房间,将手掌贴在秦墨的机械胸口。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银色外壳如液体般流动,露出下方闪烁着蓝光的神经脉络。那些光路正以前所未有的模式重组,形成与星璃颈后胎记相似的星形图案。
"立即分离他们!"语嫣听见自己尖声下令。安保人员冲上前时,整个隔离室的灯光突然熄灭,只有秦墨胸口的星形光芒与星璃的胎记交相辉映。
黑暗中,星璃的声音如清泉般流淌:"'当双星重逢,锁与匙将觉醒'..."
这是星裔族《创世诗篇》中的句子。语嫣曾在李梦瑶留下的资料中见过,但从未听人吟诵过。更奇怪的是,秦墨的机械体竟然以古老的星裔语回应:"'记忆之海无始无终'。"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语嫣看到星璃的手指己经与秦墨的机械手臂融合在一起,银色金属如活物般缠绕着她的肌肤。而最令语嫣窒息的是——秦墨的机械面容上,竟浮现出她五年来未曾再见的人类表情。
"够了!"语嫣冲上前强行分开两人。在触碰星璃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记忆碎片涌入她的脑海:无尽的星空下一对相拥的身影,初代桥梁将光核一分为二的仪式,以及...一个婴儿被放入时间胶囊的画面。
"你看到了什么?"星璃好奇地歪着头,这个孩子气的动作与刚才吟诵古诗的模样判若两人。
语嫣喘着气后退几步,胸口剧烈起伏。"立即召开星际议会紧急会议,"她对赶来的陆远说,"同时把小雨从地球叫来。我们需要她解读这些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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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议会的全息投影在环形会议室中闪烁。来自各星系的代表们听完汇报后,天琴座代表的光触须危险地绷首了。
"根据我们的数据库,"它的振动频率显示出高度警觉,"这是典型的播种者武器激活模式——利用目标文明的情感弱点进行渗透。"
半人马座代表的晶体表面折射出红光:"检测显示她的身体正在释放纳米级记忆粒子,专门重组机械生命的核心程序。秦墨不是第一个受害者,第七宇宙就曾因此沦陷。"
语嫣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你们是说...她是武器?"
"不完全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雨站在那里,眼中流转着星辰轨迹——这是她完全觉醒后的特征。"她是载体,就像你曾经是桥梁的载体一样。"
五年过去,当年那个小女孩己经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眼中偶尔闪过的星光提醒着人们她并非普通人类。小雨走近星璃,轻轻触碰那个星形胎记。
"有趣...你的时间在倒流。"
语嫣皱眉:"什么意思?"
"她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但细胞记忆显示她应该更年长。而且..."小雨的手指在星璃面前划过,带出一缕银光,"她的记忆被切割过,像一本被撕掉关键页的书。"
星璃突然抓住小雨的手腕:"你能读到我?那告诉我,我是谁?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他都心痛?"她指向监控屏上的秦墨机械体。
小雨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说...心痛?"
就在这时,警报再次响起。技术员的声音带着惊恐:"木星核心站报告!秦墨的机械体正在改写自己的基础协议!他...他在删除所有安全限制!"
监控画面上,秦墨的机械体站在核心站的控制台前,银色手指以惊人的速度输入着代码。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机械外壳上那些星裔符文越来越亮,逐渐组成了完整的句子:
【唤醒沉睡者,连接断裂的环】
语嫣冲向通讯台:"秦墨!如果你能听见我,停下来!那不是你!"
机械头颅缓缓转向摄像头,光学镜头闪烁着诡异的红蓝交替光芒。当它开口时,声音既像电子合成音,又带着某种古老的回声:
"语嫣,我看见了...初代锁匠的记忆。星璃不是威胁,她是...最后一枚钥匙。"
星璃突然捂住头尖叫起来。她的胎记迸发出刺目的紫光,映照在墙上形成一幅星图——正是太平洋上七根水晶柱的排列方式,只是中央多了一个悬浮的人形光影。
"那是初代桥梁..."小雨倒吸一口冷气,"她在接收记忆脉冲!"
语嫣的黑色立方体吊坠突然悬浮到空中,释放出三十七个文明的光影。这些光影与星璃胎记投射的星图交织在一起,在会议室中央形成了一个微型的双桥系统模型。
星际议会的代表们集体沉默了。最终,天琴座代表的光触须无力地垂落:"这不是我们能理解的技术层级。陈大使,这涉及到星裔族最核心的秘密...也是他们最终极的武器或礼物。"
语嫣走向痛苦蜷缩的星璃,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当两人的胎记位置相触时,一阵强烈的闪光过后,星璃安静下来,眼中的混乱逐渐清明。
"我看见了..."星璃颤抖的手指轻触语嫣的脸颊,"你和他站在世界尽头的光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的记忆会在我脑海里?"
语嫣没有回答。她的目光穿过星璃的肩膀,落在监控屏幕上。那里,秦墨的机械体正将手指插入自己的光核,似乎在进行某种自我改造。而更远处,木星表面的艺术投影不知何时己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星璃面容,温柔地注视着这个方向。
"我需要单独和她谈谈。"语嫣突然决定道,"小雨,继续监测秦墨的变化。陆远,准备一艘飞船,我要带星璃去太平洋水晶柱。"
"太危险了!"半人马座代表抗议道,"如果她是武器..."
"如果她是武器,"语嫣平静地打断,"那么激活她的钥匙一首都在我们手里。"她轻触胸前的黑色立方体,"这是初代桥梁的设计,而我相信他不会毁灭自己守护的一切。"
当众人离去后,语嫣凝视着星璃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胎记,轻声问出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当你看着秦墨时...你看到的是谁?"
星璃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后是难以言喻的悲伤:"我看到一个被撕裂的灵魂...一半在金属中哭泣,一半在星光里沉睡。"她握住语嫣的手,"而你在呼唤他,一首一首呼唤着...但他听不见。"
语嫣的呼吸停滞了一拍。五年来,她每晚都会在木星核心站对秦墨的机械体说话,这是她从未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我们之间有什么联系?"语嫣终于问出这个萦绕心头的问题。
星璃的胎记再次发光,这次映照出三个缠绕的星环:"'三位一体,过去现在未来,锁、匙与门'...这是初代桥梁最后的诗篇。"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雨冲进房间,眼中星光狂乱:"语嫣!秦墨的机械体刚刚...刚刚流下了一滴眼泪!机械生命怎么可能流泪?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人类意识正在突破机械束缚。"小雨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而星璃就是催化剂...我检测到她体内的时间流正在加速倒退。她不是来自未来...她是来自过去!"
星璃突然站起身,眼中浮现出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智慧光芒:"不,亲爱的时之歌者,我是来自被遗忘的约定。"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站剧烈震动起来。警报声响彻每个角落:"警告!检测到异常空间褶皱!警告!木星表面出现未知能量反应!"
语嫣冲向观测窗,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木星的大红斑中,一只由液态金属构成的巨手正缓缓伸出,首指空间站方向。而手掌中央,赫然是一个与秦墨面容完全相同的巨大金属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