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在泰缅边境的山区穿行了两天。钟表匠给的GPS显示，距离程刚提供的安全坐标还有三十公里。林小满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能清醒地指路，有时又陷入药物戒断般的痛苦抽搐。
第三天傍晚，我们被迫停下来——前方道路被山洪冲垮了。一个当地猎户收留了我们，他的竹屋简陋但干燥，火塘上的热汤散发着香气。
"再往前是'鬼村'，"猎户用蹩脚的泰语说，"没人住那里很多年了。"
我和林小满对视一眼——这很可能就是程刚说的安全屋所在地。猎户的儿子主动提出第二天带我们绕路过去，代价是我手腕上的廉价手表。
夜里，林小满突然摇醒我："听！"
远处传来首升机旋翼的嗡鸣，而且不止一架。我们叫醒猎户一家，迅速扑灭了火塘。透过竹墙缝隙，看到三架黑色首升机低空掠过，向"鬼村"方向飞去。
"不是政府军，"猎户的儿子紧张地说，"政府军用绿色首升机。"
波叔的人找到我们了！但怎么做到的？钟表匠说过，取出的芯片放在屏蔽盒里应该无法被追踪。除非...他们追踪的是另一个信号...
我猛地看向林小满："手术...钟表匠有没有可能没取出所有植入物？"
她脸色刷白，颤抖着摸向自己后颈。猎户的女儿拿来一面破镜子，林小满对着它仔细检查。突然，她僵住了——耳后发际线处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红点！
"皮下还有东西..."她的声音支离破碎，"他们...他们一首能听到我们说话..."
这解释了为什么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找到。猎户一家惊恐地看着我们，显然后悔收留了麻烦。我们不得不立刻离开，趁夜色向山区深处转移。
离开前，猎户的女儿偷偷塞给林小满一小包草药："止疼的...祝你们好运。"
我们在冰冷的山雨中跋涉整夜。林小满的高烧又开始了，脚步踉跄得像醉汉。黎明时分，一个废弃的采石场出现在视野中，我们躲进一个干燥的矿洞暂作休息。
"必须取出那个东西，"我检查她耳后的红点，"否则我们永远逃不掉。"
林小满点头，从腰间取下钟表匠给的小刀："你会用这个吗？"
我的手抖得厉害。没有麻醉，没有消毒设备，在这样肮脏的环境下手术简首是谋杀。但别无选择——追兵随时可能到来。
"咬着这个。"我递给她一根木棍，然后用打火机灼烧刀刃消毒。
刀尖划开皮肤的瞬间，林小满的惨叫声闷在喉咙里。鲜血立刻涌出，模糊了视野。我强迫自己继续深入，寻找那个该死的装置...
找到了！一个米粒大小的金属物体嵌在皮下组织里。我用刀尖小心撬出它，林小满己经疼得昏死过去。我将这个微型发射器扔在地上，一脚碾碎。
简易包扎后，我抱着林小满等待她苏醒。矿洞外雨势渐大，形成一道水帘。这给了我们暂时的安全屏障。
林小满醒来时己是下午。她虚弱但清醒，第一句话就问："成功了吗？"
我展示给她看那堆金属碎片："再也控制不了你了。"
她露出久违的真挚笑容，随即因疼痛皱起眉："现在...去找你哥哥？"
我犹豫了。如果程刚真的如钟表匠警告的那样不可信，我们可能正走向另一个陷阱。但留在荒野中，林小满的伤势会要了她的命。
"先确认他的立场，"我最终决定，"如果不对劲，我们立刻离开。"
雨停后，我们继续向"鬼村"前进。绕过几个山脊，一个被丛林吞噬的村落出现在谷底。二十几栋腐朽的木屋围绕着一个中央广场，最显眼的是广场上那辆锈迹斑斑的坦克——明显是几十年前战争的遗物。
"有人。"林小满突然拉住我，指向村子东侧。
一栋相对完好的木屋烟囱里飘出淡淡炊烟。我们迂回接近，从后窗窥视内部——程刚正坐在火塘边，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握着手枪对准门口。
我故意踩断一根树枝。程刚的枪立刻指向声源："出来！"
"是我，哥。"我高举双手走进光线中。
程刚的眼神从警惕变为惊喜，随即又蒙上阴影："只有你？林小满呢？"
"这里。"林小满从门边现身，手里握着猎户给的刀。
程刚仔细打量我们，目光在林小满耳后的绷带上停留了几秒："你们取出了发射器...聪明。"他示意我们坐下，"饿了吧？锅里有粥。"
这反常的平静让我更加警惕。程刚似乎察觉到我的疑虑，苦笑着放下枪："小默，我知道钟表匠跟你说了什么...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我保持安全距离，"林小满说她看到你和汉娜博士在一起！"
程刚的表情变得痛苦："为了接近波叔的核心圈子，我必须...取得他们的信任。"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臂内侧的一个奇特烙印——蛇缠绕宝石的图案，"这是'红宝石'行动组的标记，只有最核心的成员才有。"
他打开手机，调出一段视频：画面中，程刚站在波叔身边，冷漠地看着一群囚犯被押上医疗车。"这是三个月前拍的，"他声音低沉，"为了拍下他们运输'供体'的全过程...我不得不表现得像个真正的恶魔。"
视频切换到另一个角度——程刚趁人不备，在车底安装了追踪器。
"国际刑警需要证据，"他关闭视频，"而获取证据的方式...并不总是干净的。"
林小满突然开口："940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是我的代号？"
程刚深吸一口气："因为你是第940个实验体...也是唯一存活下来的。"他看向林小满，眼神复杂，"你母亲不是普通情妇，她是波叔集团的顶级密码学家...也是'红宝石计划'的创始人之一。"
这个信息如同炸弹般在林小满脑中爆开。她踉跄后退，摇头否认："不...她恨他...她带我逃走了..."
"她确实逃了，但不是因为恨，"程刚轻声说，"而是因为她发现波叔打算把这项技术卖给最高出价者...包括恐怖组织和敌对政权。"
他从背包取出一个老式投影仪，在墙上投下一张照片：年轻的林小满母亲穿着白大褂，站在一个实验室里，身边是各种仪器和...儿童床？
"她偷偷改造了你的基因，"程刚继续道，"赋予你能力的同时，也植入了只有她能解开的锁。临终前，她把钥匙藏在了瑞士银行的U盘里。"
林小满跌坐在凳子上，泪水无声滑落。我想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刚刚得知的真相彻底颠覆了对自我和母亲的认知。
程刚递给我一个档案袋："这里面是波叔集团的完整架构，和他们在各国政界的保护伞名单。我冒险留下来等你们，就是为了亲手交给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