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被暗流卷入溶洞时，手电筒的光晕里浮沉着老和尚的僧袍碎片。右腿钢板剐蹭岩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血腥味引来成群的盲眼银鱼。这些退化生物疯狂啃咬伤口的行为，让他想起十二岁那年误入实验室白鼠房的情景——笼中鼠群撕咬同类时也发出这般密集的"咔嗒"声。
"往左..."垂死的老和尚突然回光返照，用断指在程默掌心划出三道血痕。这是他们当年在禅宗夏令营用的方位密码，程默这才认出老和尚竟是教他摩斯密码的慧明师父。
溶洞豁然开阔处，石壁上嵌着台锈蚀的柴油发电机。程默将老和尚安置在干燥处，发现机器外壳刻着228号的虎鲸标记。摇动手柄的瞬间，岩顶垂下的钨丝灯泡忽明忽暗地亮起，照亮满墙泛黄的电报记录。
"1999年4月28日，黎明行动失败，林博士将核心数据..."程默的指尖停在这行被血迹模糊的字迹上。记忆如被电击般复苏：那个暴雨夜，母亲将他锁进保险柜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记住瀑布后的数字"。
洞外传来皮划艇破浪声。程默关闭发电机，借着夜视仪看见三个蛙人正扫描水面。领头者掀开面罩的刹那，他险些扣动扳机——那张脸竟与刀疤汉有七分相似，只是右眼换成了机械义眼。
"他们找到备用入口了。"老和尚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混着金属碎屑，"后腰...刺青..."
程默掀开僧袍，发现老和尚腰间纹着精密的山川地形图。湄公河支流与溶洞水系的交汇处，标注着"黎明之子"的暗码。
爆炸的冲击波震落钟乳石柱。程默拖着老和尚潜入支流时，机械义眼蛙人己追至十米内。袖箭射出的钢索钉入岩壁，他在激流中荡过沸腾的硫磺泉，高温蒸汽模糊了追兵的夜视镜。
暗河尽头是座废弃的铜矿。程默撞开生锈的铁栅栏，矿道里横陈的尸骨还戴着七十年代的安全帽。老和尚的呼吸突然急促："左转...第三根支撑柱..."
撬开松动的枕木，暗格里躺着油布包裹的笔记本。林博士娟秀的字迹记录着1995年的真相："志远反对人体实验，在默儿心脏植入反制装置。今日李伪造车祸，我不得不将孩子送入北极星..."
矿道深处传来犬吠。三条基因改造的杜宾犬眼睛泛着红光，颈圈上的电极正在释放兴奋剂。程默将最后半瓶辣椒粉撒向空中，犬群在狂吠中自相残杀。
"去竖井..."老和尚突然抓住程默的武装带，"用我的血...启动..."
矿井升降机的控制板需要生物认证。当老和尚将手掌按在识别器时，程默看见他腕间的烧伤疤痕组成"07"字样——这正是母亲日记里提过的"第七使徒"编号。
升降机坠落的瞬间，程默看清井壁涂鸦：西个孩童的简笔画被子弹洞穿成筛子。1998年夏天的记忆涌上心头——李博士所谓的"野外拓展"，实则是将他们投放在此自相残杀。林小满为保护小雨，曾在此处用铁钎刺穿追捕者的喉咙。
井底水潭漂浮着数具现代装束的尸骸。程默从其中一具身上搜出卫星电话，最近通话记录显示"苏明月"这个名字。这个本该死于1996年车祸的女人，竟是北极星计划的首席基因工程师。
"她才是..."老和尚咽气前的最后耳语被爆炸声淹没。程默抬头看见升降机缆绳燃着蓝火坠下，那是军用级铝热剂的颜色。
溶洞暗河在此处与地下工事相连。程默踹开防爆门的刹那，1970年代的三防工事赫然眼前。更令他震惊的是，布满灰尘的核战指挥室里，二十台老式计算机仍在运转，屏幕上跳动着"全球同步率99.98%"的红字。
操作台上放着台盖满指印的录音机。按下播放键时，林博士的声音带着电磁干扰的沙沙声："默儿，当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黎明之子终于抵达终点。你心脏里的反制装置密码是..."
突如其来的枪声震碎了控制屏。苏芮扶着渗血的右肋出现在门口，她的钛合金指节捏着遥控起爆器："真是感人至深的母子重逢。可惜你母亲当年就该知道，母爱敌不过人类进化的洪流。"
程默的余光瞥见倒计时：00:05:00。他故意碰翻档案柜，泛黄的图纸雪花般飘落——其中一张标注着"心脏反制装置"的图纸，引爆点竟在昆明圆通寺的佛像眉心。
"你以为这些废纸能救你？"苏芮冷笑着踩碎图纸，"李博士的新世界不需要..."
她的话被突然启动的防空警报打断。程默趁机撞向应急按钮，锈蚀的通风管喷出积存三十年的粉尘。在苏芮的呛咳声中，他抽出老和尚临终前塞给他的铜制转经筒——筒身梵文在粉尘中显现出经纬度坐标。
当程默从排污管道爬出地面时，朝阳正照在界碑斑驳的国徽上。边境巡逻队的脚步声渐近，他握紧转经筒，知道这场逃亡终于抵达终点——而真正的战争，此刻才要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