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古镇的芭蕉叶在暴雨中噼啪作响，林小雨攥着卫星定位仪的手指节发白。泥浆顺着轮椅轮胎的纹路往下淌，远处缅甸边防军的探照灯刺破雨幕，在界河水面投下惨白的光斑。
"往东两公里有个废弃的橡胶加工厂。"陈岩抹了把战术平板上的雨水，地图上代表追兵的红点正在快速逼近，"岩罕，你带阿月走水路，我和小雨引开他们。"
三天前他们潜入缅北小镇南坎，在程默标记的坐标处挖出了密封铁盒。此刻那个沾着红土的铁盒正在林小雨背包里震动，里面装着十二本泛黄的医疗日志和带编号的疫苗样本——正是十年前母亲参与"凤凰计划"的原始资料。
岩罕把改装过的摩托艇推进芦苇丛，柴油发动机的声响被雷声完美掩盖。这个景颇族青年脱下橙色救生衣，露出腰间用防水布包裹的景颇长刀："陈队，对岸三号界碑有我们的人接应，暗号是......"
"吼什么山歌就砍什么柴。"陈岩利落地给狙击枪套上防水袋，突然按住岩罕的肩膀，"如果明早八点没见到我们，就把铁盒交给勐古卫生院的杨医生。"
阿月正在往急救包里塞青蒿素片，闻言猛地抬头，发梢的水珠甩在岩罕颈侧。傣族少女染成淡紫色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是用边境特有的蝶豆花汁染的，此刻在雨夜里泛着幽光。
追兵的犬吠声穿透雨幕。林小雨突然剧烈咳嗽，淡蓝色的血沫溅在防护面罩上。自从接触铁盒里的文件，她体内抗体开始异常波动，脖颈后的血管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锁骨蔓延。
"走！"陈岩推着轮椅冲进橡胶林。轮椅钢圈碾过埋着地雷的标记区域时，林小雨的指尖在扶手上急促敲击——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三长两短代表发现异常电磁信号。
五名持AK-47的武装分子出现在山脊。陈岩借着闪电瞥见他们臂章上的双头蛇标志，那是缅北某民族武装新组建的防疫特勤队。领头的男人用生硬中文喊话："交出资料，给你们打解毒剂。"
林小雨的轮椅突然向右倾斜，伪装成扶手的发射器射出钢索，带着两人滑下陡坡。追兵的子弹打在钢索上溅起火星，陈岩在空中转身射击，两个武装分子应声滚落山涧。
坠地时的冲击让林小雨的防护面罩裂开蛛网纹。她在泥浆里摸到半截生锈的输油管，管壁的刮痕组成箭头形状，指向加工厂的地下储油罐——这是程默报告中提到的紧急避难所。
"密码是母亲节。"林小雨用袖口擦拭铁门上的苔藓，陈岩迅速输入950510。气密门开启的瞬间，腐臭的霉味扑面而来，成箱的青霉素堆在墙角，有效期停留在2013年。
陈岩的瞳孔骤然收缩。泛黄的防疫值班表上，程默和母亲的名字并列出现在2012年6月的排班表里，而官方记录显示程默2014年才加入防疫中心。挂在墙上的防化服左胸绣着"凤凰计划"，背后却是某国际医药公司的logo。
林小雨突然撞开储物柜，柜门内侧用血写着密密麻麻的景颇族数字。当她用母亲教的计数法破译后，呼吸陡然急促——这是记录疫苗实验死亡人数的暗码，最新日期停在三天前。
"他们来了。"陈岩贴在通风管道旁，听声器里传来皮靴踩碎玻璃的声响。追兵正在往储油罐灌注汽油，浓烟顺着缝隙涌入地下室。
林小雨从轮椅底座抽出铝热剂切割器，湛蓝火焰切开通风管道时，陈岩注意到她右手小指不自然地弯曲——和程默生前留下的手势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他后背发凉，十天前林小雨在病床上昏迷时，监控显示程默的加密账户曾远程登录过医疗系统。
他们顺着管道爬进废水池时，追兵点燃了汽油。爆炸的气浪掀翻整个加工厂，陈岩用身体护住林小雨，灼热的金属碎片擦过他颈侧，在旧弹痕上又添新伤。
界河对岸突然亮起三短三长的灯光信号。岩罕站在没腰深的河水里挥舞荧光棒，身后是二十几个用油布遮住的竹筏——都是附近村寨的采胶人自发组成的救援队。
"中国警察！放下武器！"边防巡逻艇的扩音器撕裂雨夜。追兵的头目冷笑着举起燃烧瓶，突然被阿月掷出的景颇银镯击中手腕。这个从小在橡胶林长大的傣族姑娘，投掷的精准度不逊于任何特种兵。
林小雨在竹筏上剧烈颤抖，防护服里渗出蓝色组织液。岩罕掀开她后颈的绷带，皮肤下的血管正聚合成孔雀翎图案——和程默尸体上的胎记如出一辙。
"不是抗体排斥。"随行的景颇族巫医将捣碎的箭毒木敷在伤口上，"她在吸收‘凤凰’的记忆。"
晨光刺破云层时，他们漂到了三号界碑。浑身湿透的边防战士正要查验身份，林小雨突然用景颇语念出串数字——那是母亲日志里记载的疫苗批号，对应着二十年前某次秘密行动的代号。
上士的脸色瞬间变了，他转身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很快有辆救护车驶来接走林小雨。陈岩注意到医护人员佩戴的徽章，和加工厂防化服背后的logo完全一致。
岩罕和阿月蹲在界碑旁烤火，看着河对岸未散的硝烟。傣族少女往火堆里扔了把艾草，突然轻声说："小雨姐刚才昏迷时，说了句缅语。"
"她说‘蓝冰不是病毒’。"岩罕用长刀拨弄着火堆，刀刃映出他凝重的表情，"十年前程医生来寨子采草药时，也说过同样的话。"
二百米外的救护车里，林小雨突然睁开双眼。她的虹膜变成了奇异的琥珀色，指尖在担架上快速敲击，节奏与程默生前发摩尔斯电码的习惯完全一致。心电监护仪上的波纹，逐渐显现出凤凰展翅的图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