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埋得够深。”纪云舟最后踩实一铲雪土,拍了拍手,“这地儿潮,不出两天就冻实,够安全。”
“舟哥,那咱是不是回村?”刘大勇搓了搓被冻得发红的手,“这雪夜,山路又滑,咱要再碰上个熊瞎子可就麻烦了。”
“不回。”纪云舟抬头看了眼天色,“今晚必须原地扎营。”
“啊?”刘大勇一愣,“咱都伤成这样了,还扎营?”
“你看这血迹一路滴下去,一旦真有熊闻着味儿来村口,那才是大事。”纪云舟语气不重,但透着一股压人的沉稳,“咱得在这边点火守一夜,既护村也护人。”
“……行!”刘大勇一跺脚,“我听你的!”
两人回到火圈边时,徐铁牛正拎着水壶,给二狗灌水。二狗脸色苍白,嘴唇都冻青了,刚才那一跑加剧了伤势,此时躺在一张用干枝搭的临时担架上,嘴里还嘟囔着:“……死瘸子还想咬我,真不知天高地厚……”
“他还能说话就好。”纪云舟走过去,看了眼,“铁牛,他的伤口包了没?”
“刚给敷了药,用锅灰混盐水清的伤,止血还行。”徐铁牛皱着眉,“就是人有点发热。”
“发热不打紧。”纪云舟点点头,“我带了点酒精和红汞,回头再给他敷一遍。”
说着,他一抬手:“先扎营,天黑前得把挡风棚支起来。”
“好嘞!”
众人立刻分工协作。
刘大勇去砍杆子、拖树枝,纪云舟找出带来的油布和几条麻绳,几人合力,选了一处靠山的凹地,三面用枯木与雪堆围起,只留东面一角作出口,正对着火堆。
“这样风吹不进来。”徐铁牛满头大汗地绑好最后一根桩,喘了口气,“再搭上棉被,夜里能顶一宿。”
“水呢?”纪云舟问。
“我烧了一锅雪水,加了点野果和盐。”刘大勇端来一口破铁锅,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将就喝吧。”
几人围着火堆蹲下,轮流灌了几口水,又分了点干粮,是上午上山前蒸的棒子面窝窝和腌野鸡腿。
“说真的……”刘大勇啃了口鸡腿,嘴里冒热气,“舟哥,我当年刚跟你上山那会儿,真以为你是疯子。”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纪云舟冷淡一笑,“但你也知道,这片山不是光靠胆子就能混的。”
“嗯。”徐铁牛点头,“胆子大,会死;胆子小,也活不成。得有脑子。”
“得有命。”二狗躺在担架上咕哝了一句。
众人一愣,随即哄笑。
“臭不要脸的!”刘大勇一脚踹了踹担架,“你不就跑了两步,还敢嘴硬?”
“我这是战术。”二狗闭着眼,“老子是诱敌之计,懂不懂?历史书都教过的,‘围魏救赵’。”
“你还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徐铁牛翻了个白眼。
纪云舟没接话,只是在一旁默默取出医药包,小心翼翼地替自己包扎己经裂开的伤口。
血早就止了,但皮肉翻起,伤口深得露出白骨。
“舟哥,你让我来吧。”刘大勇看到他手都在抖。
“不用。”纪云舟咬牙,一边用牙咬开纱布,一边低声道:“手还没废。”
包完伤,他才抬头说:“今晚必须轮流守夜,狼群虽退,但不代表不会折返。”
“我先来。”徐铁牛站起来,“你们都歇一歇,舟哥你最该休息。”
“我后半夜。”刘大勇拍拍胸口。
“我就算躺着,也能瞪着一只眼。”二狗举了下胳膊。
“滚你娘的。”众人笑骂。
夜风渐起,山林间呜呜作响,火光映在雪地上,像一层跳动的红纱。
几个男人围着火堆静默下来,风吹得他们的衣角猎猎作响。
“舟哥。”忽然,徐铁牛低声问,“你说……咱们到底图个啥?”
“图个啥?”纪云舟盯着跳跃的火光,声音低沉却清晰,“图一个冬天村里不饿肚子,图一条命活得有点骨气,图以后孩子说起咱们,不是说‘谁谁谁冻死饿死’,而是说‘他们爷爷当年真是硬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