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穿透潮湿的夜幕，林小满缩在朱雀大街的阴影里，裹着从当铺顺来的黑袍首打哆嗦。暴雨初歇的空气里蒸腾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混着墙角尿骚味和远处肉铺未洗净的血渍气息，像一团黏腻的蛛网糊在鼻腔。她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衣襟里的半枚玉佩，冰凉的触感让手腕纹身突然发烫，那些暗红纹路仿佛活过来般在皮肤下扭动。
"跟着我，别说话。" 裴砚的声音从斗笠下闷闷传来，玄色衣袍下摆沾满泥浆，却掩不住腰间若隐若现的软剑轮廓。两人贴着墙根溜进一家挂着褪色灯笼的绸缎庄，灯笼上 "锦" 字的半边早己剥落，像道狰狞的伤疤。掌柜的从柜台后探出头，浑浊的眼睛扫过裴砚递出的青铜令牌，那上面刻着的云雷纹与祖宅祭坛的符文如出一辙。
暗门在货架后缓缓开启时，一股腐臭混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林小满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台阶往下走，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尸体上。地下黑市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 —— 蛛网在梁柱间纵横交错，各色灯笼散发着诡异的幽光，将整个空间染成青紫色。断指的刀客蹲在角落，用牙齿磨着匕首，飞溅的铁屑落在他脚边的骷髅头眼眶里；西域商人的骆驼笼里关着长角的异兽，笼子缝隙渗出黑色黏液，在地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孔洞；更远处的摊位上，人皮面具堆叠如山，月光透过头顶气窗照进来，那些面具的表情仿佛都在无声狞笑。
林小满盯着不远处摊位上的青铜鼎残片，突然想起梦中神秘女子炼丹的场景，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裴砚的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示意看向角落里拄着龙头拐杖的老者。那老者的金牙在灯笼下泛着诡异的光，当裴砚开口询问牡丹纹玉佩时，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阁下来晚咯，独眼龙开出的价码，够买下半条朱雀大街！"
话音未落，一个戴铁眼罩的男人从阴影中转出。他走路时左腿微跛，腰间挂着的香囊绣着半朵牡丹 —— 和苏月柔的样式一模一样。林小满心一横，扯下黑袍，胸前的半枚玉佩在幽光中泛着冷冽的光。独眼商人的独眼瞬间发亮，像饿狼盯上猎物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娘子这玉佩... 开个价？" 他伸手时，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的云雷纹刺青，与林小满手腕的纹身隐隐呼应。
"裴大人，您说这孤品，该换多少两棺材本？" 林小满故意晃了晃玉佩，算盘珠子顺着指缝滑入手心。她能感觉到裴砚紧绷的身体就在身后半步，软剑出鞘的细微声响被周围嘈杂的人声掩盖。独眼商人突然暴起，淬毒的匕首首取她咽喉，刀刃上泛着的幽蓝光芒让她想起香料铺死者发黑的指甲。
林小满早有准备，一个 "懒驴打滚" 避开，算盘边缘擦着对方喉结划过，算珠崩落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裴砚的软剑如灵蛇出洞，剑尖精准挑飞匕首，金属碰撞的火花照亮独眼商人扭曲的脸。周围的打手们举着火把围上来，火光中，林小满看见裴砚的玄色衣袍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渗出的速度快得惊人 —— 那匕首上的毒，怕是比想象中更厉害。
"你们以为拿到玉佩就能知道长生会的秘密？做梦！" 独眼商人被裴砚制住，却仍在疯狂大笑，"那东西... 是打开青铜鼎的钥匙！" 他的声音在黑市中回荡，惊得笼子里的异兽发出凄厉的嘶吼。就在这时，熟悉的轻笑从阴影中传来。苏月柔抱着装满血菊的竹篮缓步走出，白玉兰簪子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她手腕翻转，一枚完整的牡丹玉佩滚落掌心，与林小满手中的半块严丝合缝，"二位的好奇心，可要把命都搭进去了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