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星台内,磷火如同被困在幽冥的孤魂,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将整个空间浸染成诡异的幽绿色。裴砚手中的佩刀还在微微震颤,那是方才与阿不思手下激烈交锋留下的余韵。刀刃上卡着的齿轮碎片泛着青芒,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妖异,与林小满算盘上沾染的磷粉相互呼应,仿佛在诉说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小满蹲下身,试图捡拾散落的算珠。她的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地面,突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的手。三颗沾着磷粉的算珠开始不受控制地滚动起来,在青砖上划出幽蓝的轨迹,最终拼成一个箭头形状,首指墙面的牡丹纹浮雕。林小满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腕间的纹身正在发烫,那种灼烧感仿佛有根烧红的铁线在皮肉里来回穿梭。
“别动!” 裴砚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从胸腔深处挤出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他死死地盯着浮雕下方若隐若现的刻痕,握刀的手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刀柄捏碎。林小满看到他耳尖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想起初见时,这个少年大理寺少卿说起家族荣耀时眼中闪烁的骄傲光芒,此刻那抹血色却像是被恐惧煮沸,变得扭曲而狰狞。
“这是裴家先祖的私印记号...” 裴砚的喉结剧烈滚动,“只有历代家主才知道的暗纹。” 他的话音未落,整面齿轮墙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沉睡千年的巨兽正在苏醒。青铜齿轮相互咬合的节奏,竟与裴家祠堂晨钟暮鼓的韵律分毫不差。林小满数着算盘珠子的震动频率,惊恐地发现,那频率竟与自己狂乱的心跳完全同步,仿佛她的生命节奏己经被这诡异的机关掌控。
暗格开启的刹那,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裹挟着藏红花的甜腻扑面而来。林小满顿时感到胃部一阵翻涌,她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目光却被密卷封皮上的双鱼纹牢牢钉住。那双鱼的眼睛处镶嵌的琉璃珠,和她在哑叔药庐找到的齿轮零件材质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她的喉咙瞬间发紧,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逐渐收紧,掐住她的脖颈。
裴砚抽出密卷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那卷轴有千斤重。当卷轴边缘的月牙形缺口与他贴身佩戴的玉佩残片完美契合的瞬间,这个一向沉稳的少年踉跄着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浑天仪,发出刺耳的声响。“这不可能...”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仍固执地翻动着密卷。当夹在其中的泛黄信纸滑落时,林小满看见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 信纸上的字迹与他父亲书房里的家书一模一样,可落款日期却比父亲的出生早了整整二十年。
林小满的算盘珠子在袖中疯狂跳动,撞得袖口发出细碎的声响。她强迫自己将目光聚焦在密卷的批注上,冷汗却不受控制地顺着脊背滑进腰带。那些蝇头小楷与裴家祠堂先祖的手书笔迹完全相同,甚至连笔锋停顿处的墨渍晕染,都和她在哑叔密室里发现的实验记录如出一辙。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批注旁用朱砂画着一个未完成的沙漏,而沙漏底部的流沙纹路,竟与她腕间纹身灼烧后的疤痕分毫不差。“裴砚,你看这个...” 她的声音破碎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裂开缝隙,磷火白雾如同恶鬼般汹涌而出。在这诡异的雾气中,十二道虚影缓缓浮现。林小满的算盘自动排列成防御阵型,算珠碰撞声急促如鼓点,却掩盖不住她牙齿打颤的响动。当她看清虚影身上裴家先祖的官服补子时,突然想起药庐密室里那些干尸脖颈处的针孔。原来祠堂里供奉的所谓 “忠良”,早就与恶魔签下了契约,而他们一首被蒙在鼓里。
“原来祠堂里供奉的牌位...” 裴砚的佩刀当啷落地,刀刃在青砖上撞出的火星,照亮了他面如死灰的脸。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痛苦,仿佛信仰的支柱在一瞬间崩塌。阿不思的笑声混着齿轮转动声从西面八方涌来,如同恶魔的低语。林小满看见裴砚腰间的玉佩残片发出妖异的红光,那光芒与他眼中逐渐熄灭的希望一样刺眼。
占星台开始逆向旋转,密卷上被磷火灼焦的 “子午交汇之处”,慢慢显现出用隐形墨水写的小字 —— 正是裴家祖宅地窖的坐标。林小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抬头望去,十二根石柱上的先祖浮雕同时转动眼珠,眼窝深处露出泛着冷光的机械齿轮结构。那些曾经庄严肃穆的面容,此刻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阴森。
“快走!” 林小满拼尽全力抓住裴砚的手腕,却被他挣脱。少年死死盯着曾祖父雕像嘴角那抹阴笑,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灵魂己经被抽离。林小满心急如焚,再次拽住失魂落魄的裴砚,拉着他跌跌撞撞地往外冲。身后齿轮墙闭合的轰鸣如同末日丧钟,震得他们耳膜生疼。
裴砚怀中的密卷突然自燃,火焰中飘落的不是纸灰,而是无数刻着裴家徽记的青铜齿轮。这些齿轮叮叮咚咚地砸在林小满脚边,每一片都刻着细小如蚊足的 “长生会” 字样。林小满看着这些齿轮,心中涌起一阵绝望 —— 原来他们自始至终,都在敌人精心编织的掌纹里挣扎,而那个可怕的真相,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