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泛起鱼肚白时,林小满的算珠还在袖中不安分地滚动。城郊废宅的青铜齿轮在她掌心留下的灼痕尚未消退,裴砚佩刀上沾染的紫色血渍又在算盘珠上晕开 —— 那是昨夜从青铜面具人伤口刮下的组织,显微镜下能看到齿轮状的细胞结构,和实验室培养的机关虫如出一辙。
"林姑娘!裴少卿!" 金吾卫的呼喊声穿透晨雾。林小满踩着青石板上的露水快跑,算珠突然全部转向东方,撞得她肋骨生疼。这种强烈的预警,上一次出现还是琉璃厂地窖发现十七具傀儡的时候。
案发现场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却诡异得鸦雀无声。林小满拨开人群,胃里猛地一阵翻涌 —— 年轻书生仰躺在井边,胸口插着支白梅,花瓣上凝结的不是露水,而是暗红色的冰晶,和蛊村祭坛上的血祭冰晶纹路相同。
"又是白梅。" 裴砚的声音冷得像井里的水。他蹲下身,手指悬在书生眼睑上方,突然瞳孔骤缩,"眼睛里有齿轮倒影。" 这场景让林小满想起第西卷东市齿轮傀儡的死亡状态,受害者瞳孔里都会映出巨型齿轮的残影。
当裴砚翻动尸体时,半块玉佩从书生怀中滑落。林小满的算盘 "哗啦" 一声掉在地上,算珠滚向玉佩 —— 那双鱼纹路的缺口,和之前丝绸庄老板紧握的残片严丝合缝。更可怕的是,玉佩内侧刻着极小的 "临" 字,与蛊村地道里发现的青铜钥匙铭文一致。
"张开嘴。" 裴砚突然命令。林小满强忍着恶心拨开书生牙关,只见裴砚用刀尖挑出片指甲盖大小的虫蜕。虫蜕在晨光下泛着金属光泽,表面的环状纹路让她后颈的疤痕突突首跳 —— 这和之前裴砚血液能克制的机关虫幼虫蜕壳,有着相同的生物电流反应频率。
"金蚕蛊?" 林小满的声音发颤。裴砚却摇头,将虫蜕放在掌心揉搓,竟搓出细小的齿轮粉末:"比金蚕蛊更邪门,这虫蜕里嵌着机械轴。" 他想起之前在实验室废墟找到的虫茧,里面的机关虫正是用生物组织包裹金属内核。
围观人群中突然传来惊呼。林小满抬头,看见陆清瑶带着丫鬟匆匆赶来,绣鞋在青石板上跺出急促的鼓点:"怎么回事?张书生昨日还向我请教诗词..." 她的话卡在喉咙里,因为林小满的算盘突然自动翻开,算珠疯狂排列成赏花宴的座位图。
"苏月柔的座位在这儿。" 裴砚的指尖点在算珠组成的宴客厅西北角。林小满却盯着另外三个座位,算珠在那三处下方堆成小山,露出的缝隙里能看到占星台的星轨符号 —— 那是计算时空裂隙坐标的关键星象。
"陆小姐,这三位是?" 林小满的算珠指向那三个特殊座位。陆清瑶的脸色瞬间煞白,绞着帕子的手指节泛白:"是... 是爹爹请来的西域客商,说是懂些星象..." 她的话音未落,裴砚突然拔刀刺向地面,刀尖挑起片被露水浸湿的纸。
纸上用朱砂画着残缺的双鱼图,缺口处写着 "316"—— 和之前死者密室里的血字、实验室的容器编号连成一线。林小满的算珠突然全部悬浮,在空中组成个旋转的沙漏,流沙方向与时空裂隙崩溃时完全相反。
"不好!" 裴砚突然拽着林小满后退。刚才他们站立的地方,青石板突然裂开,伸出无数青铜触须。触须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林小满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现代名字排在首位,旁边标注着 "第 316 号容器"。
混乱中,林小满瞥见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戴着帷帽,袖中露出半截白梅簪,簪头齿轮转动时,她后颈的疤痕传来剧烈刺痛。算珠自动排成追击的卦象,却在那人转身时全部崩解 —— 对方手腕上的齿轮纹身,和第西卷导师的手环完全相同。
"追!" 裴砚的佩刀劈开青铜触须,却发现刀刃上沾的紫色血液正在腐蚀刀身。林小满捡起算盘,算珠上多了道新的裂痕,形状恰似书生胸口白梅的花瓣纹路。当两人追出三条街时,那身影突然消失在一家绸缎庄里。
绸缎庄老板看见他们,吓得差点从柜台后滚出来:"官爷饶命!刚才那人买了匹波斯锦,说是要给... 给长生会的大人做寿衣。" 他哆哆嗦嗦地拿出锦缎,上面织着的双鱼图案眼睛处,嵌着两颗会转动的齿轮,和之前苏月柔母亲照片里的织锦如出一辙。
林小满的算盘突然发出嗡鸣,算珠排列成一行小字:"星轨交汇之处,双鱼泣血之时"。这让她想起哑叔药庐里的残卷,上面记载着用占星台星轨计算时空节点的秘术。而裴砚此刻正盯着锦缎边缘的流苏,那些流苏穗子,竟和时空裂隙中漂浮的能量流形态相同。
"去占星台。" 裴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将锦缎卷好,佩刀上的腐蚀痕迹己经蔓延到刀柄,而双鱼玉佩在他胸口发烫,映出的光影里,占星台的轮廓正在缓缓旋转。林小满跟上他的脚步,算珠在袖中组成个完整的双鱼图,而双鱼的眼睛,正是他们此刻要去的地方。
走出绸缎庄时,林小满回头望了眼城东井口。白梅上的暗红冰晶己经融化,在地面汇成个齿轮形状的水洼,而水洼里倒映着她的脸,后颈的月牙疤痕不知何时变成了齿轮模样,正随着心跳微微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