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齿轮反复碾压,林小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内心翻涌的恐惧。算珠在地上冒着青烟,碎片拼成的沙漏图案里,流沙即将归零,每一粒沙的坠落都像重锤敲击着她的心脏。苏月柔坐在齿轮王座上轻笑,裙摆下扭动的机械触须泛着冷光,末端的月牙形疤痕仿佛无数双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她后颈相同的印记。此刻的她,满脑子都是那个为救自己而牺牲的苏月柔,与眼前这个陌生又可怕的少女形象不断重叠,让她胃部一阵翻涌。
"你以为看到真相了?" 苏月柔转动双鱼玉佩的声音像是毒蛇吐信。整个房间的烛火变成幽蓝色,映得裴砚的脸色比死人还苍白,他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随时会绷断的弓弦。林小满能感受到身旁裴砚的紧张,他们都清楚,这看似平静的对话下,暗藏着致命的危机。
突然,林小满的算珠剧烈震动,不是以往预警时的慌乱,而是带着某种宿命般的绝望。她死死盯着苏月柔身后扭曲的阴影,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那个身影渐渐浮现,青铜面具缝隙里的红光让她想起卷东市街头,那些控的齿轮傀儡空洞的眼神。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她下意识往裴砚身边靠了靠,却触到他僵硬如铁的身躯 —— 此刻的裴砚,也在强撑着内心的恐惧。
"小心!是面具人!" 林小满的尖叫里带着哭腔。面具人如鬼魅突刺的瞬间,她仿佛又回到时空裂隙,无数机关虫从黑暗中扑来的绝望感再度袭来。裴砚挥刀的动作快如闪电,可她分明看到他握刀的手在颤抖 —— 那把曾斩杀过无数敌人的佩刀,此刻却像在对抗着什么更可怕的存在。每一次刀刃与空气的摩擦声,都像是在她神经上刮擦。
打斗中算盘被扫落,林小满弯腰去捡时摸到夹层的凸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哑叔浑浊的眼睛盯着算盘的模样突然刺痛她的心。算珠弹出露出实验室出入证的瞬间,她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耳畔嗡嗡作响。那些和哑叔相处的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他教自己辨认机关时的耐心,为自己包扎伤口时的温柔,原来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愧疚、愤怒、被背叛的痛苦,各种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当裴砚挑飞面具的刹那,林小满感觉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哑叔那张布满伤疤的脸映入眼帘,她的双腿像被抽去了骨头,差点瘫倒在地。"怎么会... 怎么可能..." 她的喃喃自语被裴砚颤抖的刀刃声打断。裴砚踉跄后退半步,眼中的震惊、愤怒与痛苦几乎要化作实质 —— 那个如师如父般的老人,此刻竟成了最可怕的敌人。裴砚握刀的手不停颤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内心的信仰正在崩塌。
哑叔掏出完整双鱼玉佩的动作,在林小满眼中慢得像是噩梦。玉佩背面的波斯文浮现时,她的算珠自动排列翻译,可大脑却拒绝接受这个事实。之前哑叔带她避开机关的场景、他解读祭坛符文的从容、临终前的 "遗言",此刻都成了锋利的匕首,狠狠剜着她的心。她感觉自己就像个被人随意摆弄的提线木偶,所有的信任和依赖都成了笑话。
"很意外?" 哑叔沙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林小满的神经。她望着老人的机械义眼,突然想起初见时,他总爱用完好的右眼打量自己的模样。那些被当作关怀的目光,原来都是在确认实验体的状态。当机械触须投射出丞相府密室的画面,她看着陆清瑶输入自己的门禁代码,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抠出血来 —— 原来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她,不知接下来还会有怎样的阴谋等待着。
裴砚暴怒挥刀的瞬间,林小满看到了他眼底燃烧的绝望。哑叔制住裴砚时,那句 "玉佩不过是定位器" 让裴砚的眼神瞬间黯淡,仿佛信仰轰然崩塌。裴砚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哑叔死死制住,他的脸上满是不甘和痛苦。林小满的算珠疯狂旋转,组成哑叔药庐的全息投影,《千金方》里的小字如同一记重锤,将她最后的侥幸彻底击碎。
阁楼开始下沉的震动中,苏月柔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传来。林小满摸着后颈剧痛的疤痕,望着哑叔腰间刻着自己名字的白梅种子,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哭腔,混着齿轮转动的轰鸣,在这个充满谎言与背叛的阁楼里回荡。她知道,自己早己无路可退,而前方等待的真相,或许比想象中更加残酷。但此刻的她,内心也涌起一股倔强,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一切背后的阴谋揭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