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曲婉婉空茫的记忆里激起一丝微弱的涟漪，但依旧模糊不清。
她看着林薇近在咫尺的、写满急切的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林薇眼中的痛心和难以置信更浓了。
她抓着曲婉婉的手更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又飞快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霍砚书挺拔冷峻的背影，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急促：“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你怎么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你忘了他是谁了吗？！你忘了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了吗？！”
“轰——！”
“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了吗？！”
这句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
不，比惊雷更甚！
像一把裹挟着地狱寒冰的巨锤，毫无预兆地、狠狠地砸在了曲婉婉的头顶！
她瞬间僵住了！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倒流！
大脑一片空白！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爸爸……死？！
霍砚书……和爸爸的死……有关？！
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恐怖意味，如同最狂暴的海啸，瞬间冲垮了她本就脆弱的神经堤坝！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急剧收缩！美艳的脸上血色褪尽，苍白得像一张脆弱的纸！
“什……什么？” 她颤抖着嘴唇，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气音，“你说……什么？我爸爸……他……死了？霍先生……他……”
她下意识地、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霍砚书！
就在她抬头的瞬间，霍砚书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也恰好穿透人群，扫射了过来！
西目相对！
霍砚书的视线先是落在曲婉婉那张瞬间惨白、写满巨大惊骇和恐惧的脸上，紧接着，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身边那个紧抓着她手、脸色同样难看的女人。
林薇！
他深邃的眼眸在刹那间凝结成冰！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极地风暴般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瞬间降到了冰点！
林薇被他那如同实质般的、带着毁灭性警告的冰冷视线扫中，浑身猛地一颤！抓着曲婉婉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几分，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和忌惮！
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抱歉，失陪一下。” 霍砚书对身边的秦朗几人丢下冰冷的一句，甚至来不及掩饰语气中的寒意。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带着一股凌厉的疾风无视了周围所有人惊诧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大步流星地朝着曲婉婉和林薇所在的角落疾步走来！
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曲婉婉濒临崩溃的心弦上！
林薇看着霍砚书带着一身煞气逼近，脸色更加难看。
她猛地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眼神空洞的曲婉婉，丢下一句充满复杂情绪的“你好自为之！”，便像躲避瘟疫般，迅速转身，匆匆淹没在人群之中，消失不见了。
霍砚书的身影如同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沙发角落。
曲婉婉依旧僵坐在那里，保持着被林薇抓住手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霍砚书。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头顶的光源，将她完全笼罩在一片冰冷的阴影里。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冰冷的怒意、被触及逆鳞的暴戾，还有一丝……被她眼中那巨大惊骇和恐惧刺伤的、极其隐晦的痛楚？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只觉得那眼神冷得让她血液都要冻结。
“她是谁？” 霍砚书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闷雷滚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砸向曲婉婉，“跟你说了什么？”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住她苍白失魂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曲婉婉被他冰冷的目光和话语惊醒，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林薇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中疯狂盘旋——“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了吗？！” “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没……没什么！” 她猛地低下头，避开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她……她认错人了……对！她认错人了！”
她语无伦次地否认着，手指死死攥紧了真丝阔腿裤的柔软面料，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抵消心头的惊涛骇浪。
霍砚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肩膀，看着她死死低垂不敢抬起的头颅，看着她攥得发白的指节……他紧抿的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首线，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
林薇仓皇逃离的背影和曲婉婉此刻惊弓之鸟般的反应像两根刺，狠狠扎进他心里。
他没有再追问。
空气死寂得可怕。
柔和的爵士乐，温暖的灯光，周围宾客的低语……这一切都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只有霍砚书身上散发出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和他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实质的牢笼，将曲婉婉紧紧囚禁。
许久，久到曲婉婉几乎以为自己要在这冰冷的沉默中窒息而亡。
霍砚书才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板的冰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回家。”
两个字，斩钉截铁，为这场短暂而充满风暴的“散心”，画上了一个冰冷仓促的句点。
曲婉婉如同得到了赦令，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看也不敢再看霍砚书一眼，低着头，脚步虚浮地、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的方向冲去。
她只想逃离！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逃离霍砚书那冰冷审视的目光！逃离林薇那句如同诅咒般的话语！
“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了吗？”
“霍先生……他……”
巨大的问号和冰冷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滋生、缠绕。
那个曾被她视为唯一庇护港湾的男人，他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第一次在她眼中蒙上了一层浓重得化不开的、带着血色阴影的疑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