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爸爸真的撑不住了。银行明天就要来查封公司,查封我们的家……爸爸……不能让你跟着我背负一生的骂名和债务……不能让你看着我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
——婉婉,我的女儿……爸爸对不起你。爸爸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恨活下去!记住!是霍家!是霍砚书!是他亲手递给我这份逼死我的收购协议!是他!用最卑鄙的手段,夺走了你爸爸的命!夺走了你的一切!
——
——报仇!婉婉!替爸爸报仇!让霍家血债血偿!让霍砚书……下地狱!!!
——
—— 绝笔,父,曲正峰。
日期:1999年8月16日,暴雨夜。
最后那两个加粗的、力透纸背的“报仇!”如同父亲泣血的呐喊,带着滔天的恨意和不甘,狠狠砸进曲婉婉的眼底!
信纸边缘那几抹暗褐色的、早己干涸的血迹,此刻在她眼中,刺目得如同刚刚流淌出的、父亲温热的生命!
“爸……爸……” 曲婉婉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混合着嘴角咬破的血迹,滚落在冰冷的遗书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巨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但下一秒,那悲伤就被更汹涌、更狂暴的恨意彻底吞噬!
霍砚书!!!
这个她失忆后视若神明、痴缠依赖的男人!
这个用冰冷钻石和盛大烟花向她求婚的男人!
这个书房里藏着不可告人秘密、对她暴怒呵斥“滚出去”的男人!
他!就是逼死她父亲的元凶!
是双手沾满她父亲鲜血的刽子手!是毁掉她整个人生的恶魔!
所有的痴缠、依赖、甚至那一丝丝在烟花下、在雨夜拥抱中滋生的动摇……此刻都变成了最恶心的笑话!最耻辱的背叛!
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狱之火,瞬间焚尽了她所有的理智!烧干了所有的泪水!
她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带着一种被仇恨驱动的、近乎非人的僵硬和迅猛!
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淬毒的利刃,疯狂地在狼藉的书房里扫视!
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那张巨大红木书桌的一个半开的抽屉!
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几步冲到书桌前!布满灰尘的手指带着巨大的力道,“哗啦”一声,猛地拉开了那个抽屉!
抽屉里空空荡荡,只有几支早己干涸的旧钢笔,几枚生锈的回形针……以及一把躺在角落里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寒光的拆信刀!
刀身细长,尖端锋利,黄铜的刀柄上雕刻着简单的花纹,虽然蒙尘,却依旧散发着一种原始的、致命的锐利感!
曲婉婉没有丝毫犹豫!她一把抓起那把冰冷的拆信刀!沉甸甸的金属触感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战栗的契合感传入掌心!
仿佛这把刀,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为了饮仇人之血而尘封于此!
她死死攥住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锋利的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点幽冷的、致命的寒芒!
就在这时——
“婉婉?”
一个低沉、熟悉、却在此刻如同地狱丧钟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惊疑,在书房门口突兀地响起!
曲婉婉的身体猛地一僵!攥着拆信刀的手瞬间绷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被仇恨淬炼过的、冰冷的优雅,转过身。
书房门口,霍砚书高大的身影矗立在昏暗中。
他显然来得匆忙,深灰色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白色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冷硬的喉结。
他那张素来俊美无俦、冰冷如雕塑的脸上,此刻清晰地布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她眼中那滔天恨意刺伤的、深不见底的痛楚?!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她手中那把闪烁着寒光的拆信刀,瞳孔骤然收缩!
紧接着,他的视线死死地、带着一种灭顶般的恐慌,锁定在她另一只手中紧紧攥着的、那张摊开的、边缘带着暗褐色血迹的遗书!
他的脸色在看清遗书的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刹那间褪尽!
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你……找到了……”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到了极点,带着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曲婉婉看着他脸上那震惊、痛楚、甚至带着一丝恐慌的表情,唇角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勾起了一抹艳丽到凄厉、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那笑容,如同盛放在地狱边缘的彼岸花,带着毁灭性的美丽和死亡的气息。
她握紧了手中的拆信刀,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与掌心灼热恨意交融的奇异触感。
然后,她抬起了脚。
一步。
一步。
又一步。
她踩着厚厚的、如同父亲骨灰般的尘埃,朝着门口那个脸色惨白、如同被钉在原地的男人,走了过去。
高跟鞋,踩在腐朽的地板上,发出空洞而清晰的“叩、叩”声,在这死寂的书房里,如同敲响的丧钟。
她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冷冽如同破晓时分燕山山巅寒雾般的破燕山香水气息。这曾经让她失忆后感到莫名安心和依恋的气息,此刻却只让她感到刺骨的恶心和仇恨!
她抬起头,那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美目,首首地、毫不避讳地迎上霍砚书那双翻涌着巨大惊涛骇浪的深邃眼眸。
她的声音响起,冰冷、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刻骨恨意和嘲弄,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向他。
“霍砚书……”
她微微偏头,脸上那抹艳丽凄厉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看透虚伪的残忍快意。
握着拆信刀的手腕微微抬起,那闪烁着致命寒芒的刀尖,精准无比地、带着千钧的重量,抵在了霍砚书穿着昂贵白衬衫的左胸心脏位置!
冰冷的刀尖瞬间穿透薄薄的衬衫面料,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
她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如同淬了剧毒的冰凌,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在霍砚书的心上,也砸碎了他们之间所有虚假的幻象。
“装深情,装了这么久……”
“很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