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霞的担忧,像一团阴云,笼罩在赵家那间简陋的土坯房里。
自从听说了村里人可能瞅见黑瞎子影子的事儿,她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总不踏实。
尤其是看到赵虎钊又开始擦拭那把猎刀,打磨那些箭头的时候,她的心就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虎子,”赵凤霞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走到赵虎钊身边,一脸凝重地说道,“你……你不会还想着进山吧?”
赵虎钊头也没抬,专心致志地用一块磨刀石打磨着猎刀的刀刃,发出“唰唰”的轻响。
“姐,山,肯定是要进的。”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可山里头危险啊!”赵凤霞急了,“万一真遇上那黑瞎子,可咋办?你爹当年……”
提到父亲,赵凤霞的声音哽咽了,眼圈也红了。
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赵虎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着姐姐那双充满忧虑和恐惧的眼睛,心中不由一软。
他知道,姐姐是被父亲的死给吓怕了。
他伸手握住姐姐那双因为常年操劳而显得有些粗糙的手,认真地说道:
“姐,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知道山里危险。”
“但你想想,咱家现在这情况,要是不进山,靠啥活下去?”
“就靠那几亩薄田?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刨去交公粮,剩下的够咱娘仨糊口吗?”
“更别说和子刚过门,身子那么弱,不多弄点好吃的给她补补,以后怎么给咱老赵家传宗接代?”
赵虎钊这番话说得现实而又首接,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了赵凤霞的心上。
是啊,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她们家,太穷了。
穷到连最基本的温饱都难以保证。
要不是虎子这场病好后,像是开了窍一样,能从山里打回些野味,她们娘仨现在恐怕还在为下一顿的着落发愁呢。
“可……可也不能为了口吃的,就把命搭进去啊!”赵凤霞依旧不放心,声音里带着哭腔。
“姐,你放心。”赵虎钊看着姐姐,眼神坚定而又自信,“我不是以前那个病秧子赵虎钊了。”
“我现在有的是力气,也有的是脑子!”
“我知道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我知道什么野兽能惹,什么野兽不能惹。”
“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因为我知道,这个家,还需要我!”
“我还要养活你,养活和子,还要让咱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呢!”
赵虎钊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了力量。
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家人的责任。
赵凤霞看着弟弟那张不再病弱,反而透着一股子英气的脸庞,听着他那掷地有声的承诺,心中的担忧,渐渐被一种莫名的信任所取代。
她这个弟弟,是真的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她处处呵护的小男孩了,他己经长成了一个能为这个家遮风挡雨的男子汉了!
“那……那你进山,可千万要小心!一有不对劲就赶紧回来!”赵凤霞吸了吸鼻子,松了口。
她知道,自己劝不住弟弟了。
而且,她也明白,弟弟说的都是实话。
这个家,要想活下去,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得有人去冒险,去拼搏。
而这个人,除了虎子,还能有谁呢?
“知道了,姐!”赵虎钊见姐姐终于松口,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就擎好吧!等我打回大家伙,给你和和子做一身新棉袄!”
“贫嘴!”赵凤霞被弟弟逗笑了,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捶了一下,眼角的泪花却怎么也止不住。
一旁默默听着的山本和子,也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赵虎钊一眼。
她那双原本总是布满惊恐和不安的眸子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光芒。
有担忧,有敬佩,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崇拜。
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有些凶,但他却用他那并不算强壮的肩膀,扛起了这个家,也给了她一丝久违的安全感。
接下来的几天,赵虎钊并没有急着再次进山。
他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他那把老旧的木弓,己经不堪重负,必须得尽快换一把新的。
他找来村里唯一会做木工活的鲁班头,也就是鲁大明,想请他帮忙做一把新弓。
鲁大明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手艺不错,就是人有些爱答不理的,尤其是对赵虎钊这种以前没什么交集的“穷小子”。
“做弓?”鲁大明斜睨了赵虎钊一眼,慢悠悠地说道,“小子,做弓可是个精细活,用的木料也讲究,我这儿可没有现成的。你要是真想做,得自己去山里找合适的木头来。”
“而且,我这手工费,可不便宜。”
赵虎钊知道这老头是想拿捏一下自己,也不生气,从怀里掏出两只处理干净的山鼠,递了过去。
“鲁大叔,这是小子孝敬您的,不成敬意。”赵虎钊笑着说道,“木料的事儿,我这两天就去山里寻摸。至于手工费,您放心,少不了您的。”
鲁大明看到那两只的山鼠,眼睛顿时一亮。
这年头,肉可是金贵东西。
他脸上那副爱答不理的表情,也缓和了不少。
“嗯……既然你小子有这份心,那我就帮你留意留意。”鲁大明接过山鼠,点了点头,“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做弓的木头,必须得是上好的榆木或者柘木,还得是阴干了几年的老料,那样做出来的弓才有劲道,才耐用。”
“小子记下了!”赵虎钊连忙应道。
接下来的两天,赵虎钊没有进山打猎,而是专门在山林外围搜寻合适的制弓木料。
他还真就找到了一棵被雷劈断了的百年老榆树。
虽然树干大部分都己经腐朽了,但其中有一段心材,却坚硬如铁,而且纹理细密,正是制作弓胎的上好材料!
赵虎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那把破旧的猎刀和一把借来的柴刀,将那段榆木心材给弄了下来。
他又找了一些坚韧的牛筋(这是他之前打猎时刻意留下的),准备用来做弓弦。
万事俱备,只欠鲁大明出手了。
这天,赵虎钊扛着那段沉重的榆木,再次来到了鲁大明家。
鲁大明看到那段榆木,眼睛顿时就亮了。
“好小子!你还真有几分运气!这可是上好的老榆木心材啊!做弓胎绝对没问题!”鲁大明围着那段榆木转了两圈,啧啧称赞道。
“那就有劳鲁大叔了!”赵虎钊笑着说道。
“行!这活儿我接了!”鲁大明拍着胸脯说道,“不过这做弓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你得等个三五天。”
“不急,不急!”赵虎钊连连摆手,“只要弓好用就行!”
解决了弓箭的问题,赵虎钊又开始琢磨起其他的打猎工具。
捕兽夹虽然好用,但数量太少了,而且容易误伤。
他想到了前世在野外生存时,经常使用的一种简易陷阱——套索。
这种陷阱制作简单,材料也容易获取,而且隐蔽性好,对付兔子、野鸡之类的小型猎物,非常有效。
说干就干!
赵虎钊找来一些结实的麻绳和细铁丝,开始在院子里制作起套索来。
赵凤霞和山本和子看着他在那里摆弄那些绳子和铁丝,都有些好奇。
“虎子,你这是在弄啥呢?”赵凤霞忍不住问道。
“做陷阱。”赵虎钊头也不抬地说道,“等做好了,拿到山里去,说不定能套着大家伙呢!”
“就这绳套子,也能套着大家伙?”赵凤霞有些不信。
山本和子也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赵虎钊手里的动作。
赵虎钊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有些东西,等做出来了,她们自然就明白了。
接下来的几天,赵虎钊除了帮姐姐干些家务活,就是在院子里制作套索。
他心灵手巧,再加上前世的经验,很快就做出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套索。
这些套索,有的用细麻绳编织,有的则用细铁丝缠绕,都制作得非常巧妙,既结实又隐蔽。
看着这些“秘密武器”,赵虎钊的心中充满了期待。
他仿佛己经看到了,一只只的兔子和野鸡,傻乎乎地钻进了他的套索里,成了他的盘中餐。
而就在赵虎钊为下一次进山做着充分准备的时候,村子里,却悄然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