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放慢速度，利用地形掩护悄悄靠近。距离通讯站约五十米时，程墨突然拉住苏雨晴蹲下——他看到了异常。
通讯站门口的地面上散布着几具尸体，都穿着军方防护服。但与之前看到的结晶化尸体不同，这些似乎是被某种暴力杀死的，防护服撕裂，内部空空如也。
"什么东西杀了他们..."程墨低声道，"然后带走了尸体？"
苏雨晴摇头："不...是吸收了。雾中的生物能分解有机物，转化为自身物质。"她指向通讯站屋顶，"看那里。"
程墨调整夜视仪焦距，看到屋顶边缘蹲着三个生物，形态介于猿类和昆虫之间，长着多关节的肢体和不断滴落紫色液体的口器。它们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
"埋伏，"程墨明白了，"它们知道幸存者会来尝试使用通讯设备。"
苏雨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不只是这里...我能感觉到更多埋伏点。雾在...学习。模仿人类行为模式。"
这个念头令人不寒而栗。如果雾确实具有某种智能，并且能够从与人类的互动中学习，那么它可能正在全球范围内完善捕猎策略。
"我们得离开这里，"程墨说，"去追查那个信号回应。如果通讯站被控制，那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苏雨晴指向西北方向："信号来自那边。距离...不确定，但感觉不近。"
两人悄悄撤退，重新没入雾中。这次苏雨晴引导他们走一条迂回路线，避开她感知中的"热点"区域。程墨注意到她的导航能力越来越精准，几乎像是有内置的雾中雷达。
"转化给你带来的不只是痛苦，"他小心地说，"还有能力。"
苏雨晴苦笑："每枚硬币都有两面，不是吗？"她展示自己半透明的手臂，"代价是我的身体正在变成其他东西...思维也是。有时我会突然想起从未经历过的事情，或者知道本不可能知道的信息。"
"比如？"
"比如..."她停顿了一下，"我知道雾有周期性。上一次活跃是在七千多年前。地球上曾有过文明...不是我们这样的，但也是智慧生命。雾吞噬了他们，就像现在吞噬我们一样。"
程墨想起那些关于失落文明的传说——亚特兰蒂斯、姆大陆、雷姆利亚。"守望者告诉你的？"
"部分是。部分是...就像记忆。但不是我的记忆。"苏雨晴的声音变得飘忽，"转化不只是身体变化，也是意识的扩展。我正在接入某种...集体记忆库。"
程墨不知该如何回应。苏雨晴描述的己经远远超出科学解释的范畴，进入了他无法理解的领域。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作为气象学家，他习惯于用数据和模型解释一切，但现在面对的现象拒绝被分类。
他们继续前行，地形开始下降，离开山区进入丘陵地带。雾在这里变得更加多变，时而浓稠如血，时而几乎透明。在一次能见度突然改善的间隙，程墨看到了远处的地平线——一片被紫色雾墙包围的城市废墟。
"那是...？"
"最近的都市区，"苏雨晴确认道，"距离我们原本的气象站约八十公里。现在完全被雾吞噬了。"
程墨通过夜视仪观察，发现雾墙上有规律的脉动，像是巨大的心跳。更令人不安的是，城市上空悬浮着数个巨大的、类似水母的生物，半透明躯体中闪烁着紫色电光。
"那些是什么？"他震惊地问。
"雾的...清洁工？"苏雨晴不确定地说，"它们在加速转化过程。分解人造结构，重组为适合'它们'的环境。"
影像突然消失，雾气重新合拢。但那一瞥己经足够让程墨明白——城市己经陷落，里面的居民要么死亡，要么变成了其他东西。
中午时分，他们停下来短暂休息。程墨分配了口粮和水，苏雨晴却只喝了点水，对食物毫无兴趣。
"不饿？"程墨问。
"饿，但不是...对这种食物。"她犹豫了一下，"我渴望雾中的能量。就像植物渴望阳光。"
这个比喻让程墨不安。如果苏雨晴正在变成能从雾中获取能量的存在，那么她的人性部分还能维持多久？
休息后，他们继续前进。地形逐渐变得平坦，表明他们正在进入平原地区。苏雨晴突然停下，表情困惑。
"信号源...很近。但感觉不对。"
"什么意思？"
"不是人类...但也不是雾生物。介于两者之间。"她指向一片小树林，"那里。"
程墨握紧消防斧，警惕地前进。树林中的雾气异常稀薄，几乎像是被刻意清理出的空间。中央空地上，他们发现了信号源——一个改装过的军用无线电设备，旁边是一个简易帐篷。
但没有人的踪影。
"有人吗？"程墨喊道，声音在寂静中显得异常响亮。
没有回应。两人小心地接近，检查设备。无线电看起来是手工改装的，用非电子元件替换了关键部件，使其能在雾中工作。旁边放着一本日志，最新一页写着：
"如果有人找到这个，我在北边一公里处的农场。雾正在变异，我必须——"
文字突兀地中断，最后几个字母拖出一道墨水痕迹，像是作者被突然打断。
程墨和苏雨晴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程墨检查了无线电，发现它被设置为特定频率的自动循环广播——正是他们看到的信号回应。
"不是陷阱，"程墨判断，"至少不是雾设置的。有人真的在寻求帮助。"
苏雨晴却显得不确定："也可能是雾学会了模仿人类行为。它很聪明...越来越聪明。"
程墨思考着。风险确实存在，但如果真有幸存者，可能是宝贵的信息来源——甚至盟友。"我们小心接近。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撤退。"
两人向北行进，苏雨晴在前方感知可能的危险。随着接近农场，雾气再次变得稀薄，能见度提升到三十米左右。他们看到了农场建筑——主屋、谷仓和几个附属小屋，都被奇怪的紫色藤蔓覆盖，像是某种生物电缆。
"那些藤蔓..."苏雨晴低声说，"它们在输送能量。整个农场是一个...节点。"
程墨不明白："节点？"
"雾的神经网络节点。像神经节一样处理信息。"苏雨晴的紫色纹路开始明亮起来，"我能感觉到信息流动...太复杂了，无法理解。"
就在这时，主屋的门开了。一个身影走出来——人类外形，但全身覆盖着与藤蔓相似的紫色物质，只有面部还保留着部分人类特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