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流和短暂的黑暗并未带来真正的安宁。
太宰治在陌生的酒店大床上辗转反侧，记忆的碎片和沉重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将他拖入半梦半醒的泥沼。
当窗外天光微熹时，他眼底的倦怠更深，脸色在晨曦中显得愈发苍白透明。
经纪人老陈再次出现时，脸上早己不见昨日的仓惶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兴奋、算计和一丝残余忌惮的复杂表情。
他手里挥舞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昨晚综艺首播的疯狂热搜和爆炸性增长的讨论度：
“看到没！看到没！太宰！你火了！真火了！”
老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
“#太宰治嘘#、#五条悟被撩懵#、#此男是魅魔#、#五太锁死#....全是热搜前二十！你的个人账号一晚上涨粉三百万！三百万啊！祖宗！”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听着，慢条斯理地系着衬衫扣子。劣质的衣料摩擦着皮肤，带来熟悉的烦躁感。火了？粉丝？他对此毫无实感，只觉得吵闹。那些虚拟的数字和尖叫，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
“听着！”老陈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算计，“今天给我打起精神！继续维持住那个人设！阴郁、神秘、带点危险感！特别是和五条悟的互动！给我把握好分寸！既要若即若离，又要有点火花！懂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傍上他这根大腿，你以后可以...”
老陈喋喋不休的“提点”被太宰治一个平静无波的眼神打断。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洞悉一切的冰冷，让老陈瞬间想起了昨晚的恐惧，后半截话硬生生噎了回去，讪讪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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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抵达录制现场时，太宰治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
警戒线外聚集的粉丝数量明显暴涨，尖叫声如同海啸，几乎要掀翻影棚顶棚。而在这片“五条悟！我爱你！”、“悟酱看这里！”的狂热声浪中，竟然夹杂着一些清晰可辨的、呼唤另一个名字的声音：
“太宰治——！看这边！”
“宰宰！妈妈爱你！”
“阴郁美人！你好蛊啊！”
甚至有几个小姑娘奋力地高高举起手绘的灯牌，上面用荧光笔画着略显稚嫩却充满热情的字迹：
“太宰治”、“人间蛊王”、“宰宰勇敢飞！”
太宰治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
一个清晰的问号在他混沌疲惫的脑海中浮现。
——我...竟然还有粉丝吗？
他看着那些在人群中奋力挥舞、写着他名字的简陋灯牌，看着那些陌生面孔上纯粹的、带着热切喜爱的眼神。
这种被期待、被“喜爱”的感觉，陌生得如同来自另一个星球。
港口黑手党时期，记忆里，人们看他的眼神总是「畏惧」....
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喜爱？这在他漫长而灰暗的人生里，几乎是未曾有过的体验。
一丝极淡、极复杂的情绪，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漾开微弱的涟漪。是荒谬？是困惑？还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不可查的触动？
他无法分辨。
最终，他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了那些灼热的视线，脸上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的、带着倦怠的淡漠，在工作人员的开路和老陈的催促下，快步走进了影棚。
他没有回应任何一个呼唤，也没有看向任何一个灯牌。但那瞬间的停顿和眼底一闪而过的细微波动，却被无数镜头和粉丝的手机精准捕捉。
弹幕瞬间刷屏：
【宰宰停顿了！他看到了！他看到粉丝和灯牌了！】
【他眼神动了一下！虽然很快垂眼了！他肯定看到了！】
【美人好冷淡，但是好真实！这才是阴郁人设的正确打开方式！】
【啊啊啊他没笑没挥手，但我更爱了！破碎感拉满！】
【「我竟然还有粉丝吗？」——我脑补了他的内心OS！】
【前面的姐妹笔给你！太贴切了！懵懵的宰宰！】
【人间蛊王实至名归！一个眼神一个停顿就能杀人！】
【五条悟呢？快出来看你老婆被围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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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影棚内，今天的风暴中心——五条悟，状态却有些异样。
他依旧戴着那副标志性的墨镜，穿着价值不菲的潮牌，被助理和工作人员簇拥着，气场强大，仿佛天生就是焦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昨晚他睡得极其糟糕。
短暂的睡眠里，光怪陆离的梦境碎片不断闪现。
不是娱乐圈的浮华喧嚣，也不是咒术界的战斗。
而是...
纷飞的樱花，略显破旧的校舍长廊，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空荡的教室。
一个模糊的、穿着校园制服的、鸢色眼眸带着狡黠笑意的身影，懒洋洋地趴在课桌上，对他说着什么.....
散落的、写满了奇怪公式和涂鸦的笔记本。
夕阳下，两人并排躺在空旷的天台，望着被染成橘红色的天空....
还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和恶作剧般的笑意，在耳边响起：
“五条~这次考试再不及格，历史老师的拳头可不会留情哦~”
突然有人喊道：“太宰同学！.....”
——「太宰...同学？」
五条悟猛地从短暂的浅眠中惊醒，坐在豪华套房的大床上，心脏狂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在醒来的瞬间如同流沙般从指缝溜走，只剩下一些模糊的片段和一种强烈的、难以言喻的怅惘与...熟悉感。
他烦躁地抓乱了自己雪白的头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就因为昨天被那个黑发青年“嘘”了一下，就因为他觉得对方神秘又危险，所以大脑自动编造了这种一起上学的狗血剧情？
荒谬！
五条悟拒绝承认。但那个梦带来的情绪波动却真实地残留着，让他此刻面对镜头和人群时，心底那股莫名的焦躁感更甚。他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黑色的身影。
当太宰治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倦怠和疏离走进来时，五条悟墨镜后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看着对方苍白依旧的脸色，看着他无视了外面粉丝的尖叫，看着他平静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五条悟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梦境里那个模糊的身影，似乎与眼前这个苍白阴郁的青年，隐隐地...重叠了？
这感觉...太不妙了！
他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带着一股自己都说不清的烦躁和迫切，拨开挡路的工作人员，径首朝着太宰治走去。步伐又快又急，完全无视了周围人或惊愕或探究的目光。
“喂！”五条悟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低哑和不加掩饰的烦躁，在太宰治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极具压迫感，“你....”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却问出了一个极其突兀、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以前是不是....留过长发？”
太宰治刚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闻言缓缓抬起眼。鸢色的眼眸透过凌乱的额发，平静地看向眼前这个带着一身起床气和奇怪问题的白发男人。
疲惫的眼底，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了然和促狭，一闪而逝。
他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用那副惯有的、带着点倦怠的嗓音，轻轻反问：
“悟君...你昨晚，是梦到我了吗？”
轰——！
五条悟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冲上头顶，连墨镜都挡不住他瞬间僵硬的表情和泛红的耳根！
弹幕彻底疯了：
【！！！！！！五条悟主动出击！首冲太宰治！】
【「你以前是不是留过长头发？」——这是什么神奇的开场白？！】
【悟酱你不对劲！你很不对劲！】
【「你昨晚是梦到我了吗？」——啊啊啊啊啊太宰治绝杀！】
【我看到了！五条悟耳朵红了！他僵住了！他被打懵了！】
【美人你怎么这么会！你怎么知道他是做梦梦到你了？！】
【读心术！魅魔的读心术发动了！】
【此男是魅魔实锤！连顶流的梦境都能窥探！】
【五条悟：被扒得底裤都不剩（指梦境）】
【这对话信息量巨大！他们以前绝对认识！】
【我磕的CP是真的！】
【导播！导播快切五条悟表情特写！我要看他宕机的样子！】
【节目还没开始就高能！今天又是血流成河（指弹幕）的一天！】
【.....】
录制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僵在太宰治面前、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的五条悟，以及那个坐在椅子上、微微歪着头、用最平淡的语气抛出最爆炸性问题的黑发青年。
经纪人老陈在后台捂住心脏，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正在坐过山车——这糊咖....不，这祖宗！他到底还要制造多少惊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