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波音客机如同银色巨鸟,平稳地滑落在东京羽田机场的跑道上。
舷窗外,熟悉的城市轮廓在薄暮中展开,霓虹初上,与天际残留的晚霞交织成一片迷离的光海。
头等舱舱门开启,率先走出来的身影高大耀眼,白发即使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也醒目得如同自带光环。
五条悟戴着那副标志性的墨镜,嘴角噙着餍足而慵懒的笑意,一手随意地插在剪裁完美的休闲裤口袋里,另一只手则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紧紧牵着身后的人。
太宰治被他牵着,慢悠悠地踱出舱门。他裹着一件质感极佳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衬得肤色愈发苍白透明,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淡淡倦意。鸢色的眼眸扫过熟悉的机场廊桥,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有一种“又回来了”的、近乎认命的平淡。他指尖被五条悟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微微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由他去了。
两人并肩而行,一个像行走的发光体,一个像沉静的深潭,气场迥异却又奇异地和谐。身后跟着的助理推着堆满奢侈品牌购物袋的行李车,无声地彰显着这一个月环球旅行的“丰硕成果”——大部分是五条悟兴致勃勃扫荡的战利品,小部分是太宰治被强行塞下的、符合他“阴郁美学”的物件。
走过廊桥,踏入宽敞明亮的国际到达大厅。喧嚣的人声、滚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机场广播的电子音瞬间涌入耳中。
五条悟正侧着头,兴致勃勃地对太宰治说着什么,大概是关于在巴黎某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糗事。
就在这时——
一股极其熟悉、却又带着截然不同冰冷质感的强大咒力,如同无形的冰墙,毫无征兆地横亘在两人前方。
五条悟的脚步瞬间顿住,脸上的笑容收敛,墨镜后的六眼锐利地看向前方。太宰治也微微抬起了眼帘。
只见在熙攘人流自动分开的通道中央,一个身影如同磐石般矗立在那里。
同样是雪白的发,同样是高大挺拔的身形,同样是一张俊美得近乎张扬的脸。但眼前这个【五条悟】,气场却截然不同。
他没有戴墨镜,那双苍蓝色的六眼如同淬了寒冰的宝石,清晰地暴露在机场明亮的顶灯下,里面没有笑意,只有深不见底的疲惫、压抑的烦躁,以及一种....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怨念?
他穿着一身肃杀的黑色高专教师制服,风尘仆仆,身上似乎还残留着未散的硝烟和咒灵残秽的气息,与周围光鲜亮丽的旅行归客格格不入。
他就站在那里,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身形微微前倾,像一头锁定了猎物的、蓄势待发的猛兽。强大的存在感和不加掩饰的低气压,让周围推着行李的路人都不自觉地绕开他,形成了一片诡异的真空地带。
“呵.....”
一声低沉冰冷、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轻笑,从【五条悟】的喉间溢出。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先是狠狠剐过那个穿着光鲜、一脸“吃饱喝足”餍足样的“自己”,然后缓缓移向他旁边那个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显然被照顾得很好的黑发青年——太宰治。
嘴角扯开一个极其冰冷、毫无温度的弧度,【五条悟】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机场的嘈杂,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几乎要溢出来的「酸意」?
“哟....”
他拖长了尾音,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更加冰冷。
“玩得挺开心啊?”
他向前踱了一步,无形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涌向对面的两人。
“环球旅行?浪漫度假?血拼购物?”
每说一个词,他身上的低气压就更重一分,嘴角的弧度也越发讽刺。
“真是....羡煞旁人。”
他停在了距离两人仅几步之遥的地方,六眼死死锁定着五条悟那张碍眼的笑脸,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老子」在这边....可是忙得要死啊!”
“忙”字咬得极重,仿佛蕴含着无数个不眠之夜、浴血奋战、处理堆积如山的烂摊子、应付高层那些“烂橘子”的怒火和阴谋....所有的疲惫和怨气,都浓缩在这一个字里,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五条悟面对这个怨气冲天的“自己”,非但没有丝毫愧疚或紧张,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画面。他推了推墨镜,脸上那副慵懒的笑容瞬间切换成了更加灿烂、更加欠揍的得意模式。
“哎呀呀~这不是辛苦命苦的「我」吗?” 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甚至还挥了挥空着的那只手打招呼,“好久不见!脸色怎么这么差?没休息好?啧啧~”
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
他甚至还故意紧了紧握着太宰治的手,炫耀似的晃了晃:
“旅行嘛,是挺开心的。治给我挑的墨镜好看吧?哦对,我们还给你带了「特产」!”
他示意了一下助理推车上某个包装精美的礼盒,仿佛真的是来探亲访友。
“特产?!” 【五条悟】额角的青筋狠狠一跳,感觉血压在飙升。他看着那个一脸“快夸我”表情的“自己”,再看看旁边那个被牵着、一脸“与我无关”倦怠的太宰治,一股无名邪火首冲天灵盖。
【五条悟】强行压下把眼前这两个碍眼家伙轰飞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将目光投向太宰治,眼神更加锐利和不允拒绝。
“你们,” 他抬起手指,先点了点那个欠揍的“自己”,又点了点太宰治,斩钉截铁地宣布:
“现在、立刻、马上——”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近乎狞笑的弧度:
“跟我回咒术高专「做客」!”
“做客?” 五条悟挑眉,笑容不变,“我?你这邀请听起来不太友好啊...像绑票?”
“绑票?” 【五条悟】冷笑,六眼扫过两人,他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诚意”:
“你们在外面逍遥快活,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总得....回去给个「交代」吧?”
太宰治终于有了反应。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仿佛对这种“自己”之间的幼稚对峙感到了厌倦。他微微挣开五条悟的手,在对方略带不满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握得有些皱的袖口。
他抬眼,那双深邃的鸢色眼眸平静地迎上涩谷五条悟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声音依旧带着惯有的倦怠,却清晰地响起:
“交代?”
太宰治微微歪头,语气平淡无波:
“那个盒子(指狱门疆),不是己经帮你「处理」过了吗?”
他指的是被五条悟夺取后,又被他的“人间失格”暂时压制了活性的狱门疆。
“至于其他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五条悟】制服上沾染的、不易察觉的暗色污迹——可能是干涸的血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
“五条先生看起来....应付得还不错?”
这句轻飘飘的“应付得还不错”,像一根针,精准地戳在了【五条悟】那根名为“辛苦”和“怨念”的神经上。
“应付得还不错?!” 【五条悟】差点气笑了,他上前一步,强大的气场几乎要凝成实质,“你知道这一个月老子收拾了多少你旁边那个混蛋留下的烂摊子吗?!知道高层那些烂橘子借机发了多少疯吗?!知道....”
“好了好了~” 五条悟突然插话,一把揽住太宰治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隔绝了【五条悟】过于“热情”的视线。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欠揍的笑容,对着脸色铁青的“自己”摆了摆手:
“知道啦知道啦,你最辛苦了~行吧行吧,不就是去高专喝茶嘛~”
他低头,凑到太宰治耳边,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五条悟】听到的声音“商量”道:
“治,你看我这么可怜巴巴地求我们了,要不就去坐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体验一下本土咒术界的「风土人情」?”
太宰治被他揽着,瞥了五条悟一眼,又看了看对面那个浑身散发着“你们敢拒绝就死定了”气息的【五条悟】。
机场明亮的灯光落在他冷白的脸上,映不出多少情绪。最终,他极其轻微地、带着点认命般的无奈,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随你。” 声音轻得像叹息。
“好嘞!” 五条悟立刻眉开眼笑,对着【五条悟】扬了扬下巴,“听到没?我家治答应了,带路吧~五条先生~”
【五条悟】看着眼前这对“夫唱夫随”(?)的组合,尤其是那个被半搂在怀里、一脸“被迫营业”却还是纵容了伴侣决定的太宰治,只觉得胸口那团邪火烧得更旺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得意洋洋的“自己”,又深深看了一眼太宰治,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
“哼!跟上!”
他猛地转身,黑色制服的下摆划出凌厉的弧度,大步流星地朝着特殊通道的方向走去,背影都散发着“我很不爽”的低气压。
五条悟搂着太宰治,优哉游哉地跟上,还不忘对着【五条悟】紧绷的背影火上浇油:
“喂,走慢点,我家治刚下飞机,累着呢~还有,高专食堂今晚吃什么?有喜久福吗?.....”
太宰治被他带着往前走,听着身边笨蛋聒噪的“点菜”,看着前面那个怨气几乎要实质化的“最强”背影,鸢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极淡的、近乎恶劣的兴味,悄然掠过。
这趟“做客”之旅,看来...不会太无聊了。
而走在前面的【五条悟】,听着身后传来的、属于“自己”的欢快声音和太宰治偶尔冷淡的回应,额角的青筋再次欢快地跳动起来。他捏紧了拳头,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
等到了高专....
非得让这两个逍遥快活了一个月的混蛋....
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宾至如归”的“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