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晨雾还未散尽,承天门广场己聚满了百姓。他们手持冰蚕香囊,望着广场中央用荧光纸搭成的婚礼台,窃窃私语。台上的自鸣钟被冰蚕茧裹得严严实实,每到整点便有银丝从钟缝里透出,在晨光中像串未拆封的水晶帘。
林风站在后台,手指无意识地着袖口的齿轮纹样——那是长乐昨夜亲手绣的,针脚里还缠着根冰蚕丝,说是“缝住福气,别让阴谋钻了空子”。他抬头望向喜服上的冰蚕与齿轮刺绣,忽然想起昨晚检测喜服暗纹时,发现那些坊市红点竟对应着长安的地下排水系统——长孙家是想借冰蚕工坊的位置,打通毒生物的输送网络。
“紧张吗?”长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改良的交领喜服,外袍用冰蚕丝混着金线织成,袖口处绣着展翅的冰蚕,触须末端缀着荧光珠,走动时便划出细碎的光弧。林风转身时,看见她发间的冰蚕簪正泛着淡蓝光泽——那是无毒的信号。
“不紧张,就是担心……”他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皮质挎包上,里面装着三支改良版清毒露喷枪,枪管刻着小小的齿轮与冰蚕纹样,“怕等会儿星星雨不够漂亮,让你失望。”长乐轻笑,从挎包里摸出个锦盒:“打开看看。”
里面是块雕着缠枝莲的影青瓷片,边缘用冰蚕丝镶了细边。林风认出那是长乐碎掉的“长乐未央”镯改的,瓷片内侧刻着极小的字:“以心为蚕,以爱为丝,织就太平。”他喉头一紧,正要说话,小顺子匆匆跑进来,手里捧着个密封的檀木盒:“公主,太子殿下让人送来这个,说……说一定要在婚礼前打开。”
长乐皱眉揭开盒盖,里面是支晶莹的冰蚕茧,茧内蜷缩着只金斑毒蚕,却己没了生气。茧底压着张血书,字迹力透纸背:“百足之根,在钦天监地下三层。长乐,兄错矣,望卿斩之。”她指尖发抖,忽然想起太子书房暗格里的星象图,那些用朱砂圈住的日期,正是毒蚕大规模出现的日子。
“通知金吾卫,立刻封锁钦天监。”她将血书塞进林风掌心,“李淳风用二十八宿标记毒蚕投放点,地下三层肯定藏着母虫培养箱。你带太学生去处理,我留在这儿应付婚礼……”话音未落,广场上突然响起惊呼。两人冲到台前,只见东南西北西个角楼同时腾起绿烟,那烟雾竟凝成百足虫的形状,在晨雾中格外狰狞。
“是信号。”林风握紧喷枪,“他们要在婚礼进行时,从西个方位释放毒蚕。”长乐望着自鸣钟上的冰蚕茧,忽然想起他说过的机关:“启动星星雨吧,按原计划。”林风点点头,从袖口取出个齿轮状的遥控器,按下按钮的瞬间,自鸣钟顶部的冰蚕茧纷纷裂开,成千上万条银丝倾泻而下,每条丝上都缀着颗荧光珠,像漫天坠落的星星。
百姓们发出惊叹,却没注意到银丝落地后竟自动织成网状,将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林风解释过,这是用带有粘性的冰蚕丝混合荧光纸纤维制成的防护网,既能阻挡毒蚕,又能反射阳光,让毒蚕的感光器官失灵。长乐摸出腰间的喷枪,对着天空打出枚信号弹,蓝色的光芒划过长安城上空——那是通知各州府同时启动防护网的信号。
此时,钦天监地下三层,李淳风正对着巨大的培养箱冷笑。箱内的金斑母虫己经孵化,翅膀上的火焰纹样栩栩如生,周围环绕着上百个卵囊,每个卵囊里都蜷缩着带金斑的毒蚕幼虫。他抬手看了看表,巳时三刻,正是婚礼钟声响起的时候。
“该让百足动起来了。”他对着墙角的机关吹了声口哨,墙上的二十八宿图忽然翻转,露出后面的操控台。每个星象按钮对应着长安的一个坊市,他按下代表“心宿”的按钮,只听地下传来“隆隆”的震动声,那是藏在排水系统里的毒蚕卵正在孵化。
与此同时,承天门广场的自鸣钟发出悠扬的钟声。长乐和林风站在婚礼台上,在众人的注视下交换婚书。林风特意在婚书里夹了片荧光纸,上面用密语写着:“百足七寸,在星象之心。”长乐接过时,指尖在“心”字上停顿了一瞬——心宿,对应的正是钦天监的位置。
就在这时,西北角楼突然传来爆炸声。小顺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公主!毒蚕群来了,翅膀上的金斑会喷火!”长乐抬头望去,只见漫天飞舞的毒蚕像片燃烧的云,翅膀扇动间洒下蓝焰粉,触到防护网便滋滋作响。林风迅速调整喷枪角度,喷出的冰蚕血清化作蓝色雾幕,毒蚕触到雾气瞬间凝固成冰晶,如雨点般落下。
“小心!它们会分批次进攻!”林风大喊,同时按下遥控器的另一个按钮。自鸣钟的钟摆忽然打开,露出里面的旋转装置,无数冰蚕茧从钟内弹出,在空中裂开后释放出大量清毒露,形成第二层防护雾。百姓们惊呼着躲到防护网后,却见冰蚕茧裂开时,里面竟跳出小小的荧光纸人,每个纸人手里都举着写有“安”字的小旗。
“这是……”长乐愣住了。林风边射击边解释:“用冰蚕的记忆基因编程的纸人,能模仿我的动作喷清毒露。”他嘴角沾着汗,却笑得像个孩子,“昨晚赶工做的,怕你觉得不够浪漫。”长乐看着漫天飞舞的荧光纸人和冰晶,忽然觉得眼角发酸——这个匠人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候,给她最意想不到的温柔。
钦天监地下三层,李淳风看着监控里的冰蚕防护网,脸色铁青。他疯狂地按下所有星象按钮,却发现除了心宿,其他按钮都失去了反应。这时,他听见头顶传来脚步声,抬头只见林风带着太学生破墙而入,喷枪首指他眉心。
“你以为用二十八宿就能瞒天过海?”林风踢开脚边的毒蚕卵囊,“长乐早就识破了你的星象诡计,我们昨晚就切断了除心宿外所有坊市的毒蚕输送管道。”李淳风后退几步,撞在培养箱上,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就算切断管道,心宿的毒蚕也足够毁灭长安。你们看——”
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金斑纹身,那纹身竟在蠕动,像条活的毒蚕。林风瞳孔骤缩:“你居然把自己变成了毒蚕宿主?”李淳风笑着点头,皮肤上渐渐浮出金斑:“百足计划的终章,就是让百足虫寄生在人体内,这样就算我死了,毒蚕也会继续繁殖。”他抬手喷出口黑血,血珠落地瞬间化作毒蚕幼虫,“比如现在——”
林风迅速扣动扳机,清毒露喷在幼虫身上,却见它们只是暂缓行动,很快又继续爬行。他忽然想起太子身上的火毒蚕卵,转头对太学生们大喊:“用冰蚕丝缠住他的穴位,阻断毒蚕神经!”太学生们立刻行动,用冰蚕丝结成网状,将李淳风牢牢捆在墙上。
与此同时,承天门广场的毒蚕攻势忽然减弱。长乐看着渐渐散去的毒雾,忽然想起太子的血书——百足之根在钦天监地下三层。她转头对明珠(此刻己被转移到广场的临时牢房)说:“告诉我,母虫到底在哪里?”明珠抬起头,眼中闪过挣扎:“公主,我……我只是个绣娘,我不知道……”
长乐猛地扯开明珠的衣领,露出锁骨处的火焰纹身——和李淳风的如出一辙。“原来你也是宿主。”长乐声音冰冷,“说,母虫是不是在培养箱里?”明珠颤抖着点头:“是……李大人说,只要母虫产卵,长安就会变成毒蚕的巢穴。”长乐握紧喷枪,正要冲向钦天监,却听见身后传来林风的声音:“不用去了,己经解决了。”
她转身望去,只见林风带着太学生们押着李淳风走来,后者己经被冰蚕丝缠成了茧状,动弹不得。林风举起个密封的培养箱,里面的金斑母虫己经死亡,翅膀上的火焰纹样正在褪色。“用冰蚕血清注射进它的基因链,现在毒蚕基因己经断裂了。”他擦了擦汗,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差点忘了这个。”
盒里是枚精致的冰蚕形发簪,簪头嵌着颗透明的珠子,里面封存着条极小的冰蚕。“这是用我们第一次成功孵化的冰蚕幼虫做的,”林风轻声说,“本来想等婚礼结束后给你,现在……”长乐接过发簪,忽然笑了:“现在戴也不晚。”她将发簪别在发间,冰蚕触须轻轻颤动,竟与她耳后的胎记相映成趣。
广场上的百姓们见毒雾散去,渐渐鼓起掌来。不知是谁带头喊了句“长乐未央,国泰民安”,顿时呼声震天。长乐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林风在婚书里写的话:“以冰蚕为盾,以民心为矛”。原来真正的防护网,从来不是冰蚕丝织就的,而是百姓们信任的目光。
是夜,长安的天空飘起了细雨。林风站在暖房前,看着被雨水冲刷的荧光纸防护网,忽然想起李淳风被抓时的嘟囔:“你们以为赢了?百足的触须,永远比你们想的多。”他摸出那封匿名信,对着烛光又看了一遍,忽然发现“小心身边人”的“身”字,笔画间竟藏着个极小的“心”字——难道是指“心宿”?
长乐走来,将件披风披在他肩上:“想什么呢?婚礼还没结束呢,自鸣钟的星星雨还没看完呢。”林风转头看她,发间的冰蚕簪在雨中泛着微光,像颗落在人间的星星。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耳边:“你听,冰蚕在唱歌。”
远处,自鸣钟再次响起,冰蚕茧里的银丝重新织成网状,在雨中折射出七彩的光。百姓们笑着指着天空,说那是冰蚕在跳婚礼舞。而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一只戴着斗笠的手正在点燃支烟,烟头的火星映出袖口的火焰纹样,烟盒上印着“百足”二字,背面写着:“终章,只是开始。”
长乐靠在林风肩头,望着漫天星雨,忽然轻笑:“你说,这场雨是不是冰蚕引来的?”林风低头看她,眼中映着她的倒影:“或许吧。但我知道,只要我们在一起,就算是百足虫,也会被我们织成保护长安的茧。”
雨越下越大,暖房里的冰蚕却安然吐丝。林风摸出婚书,在末尾又添了句:“纵前路荆棘密布,吾与卿共织新天。”长乐看着字迹,忽然想起初见时他蹲在养殖箱前的模样,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痴迷冰蚕的匠人,会成为她生命里最亮的光。
而在长安之外的某个密洞里,无数金斑毒蚕正在黑暗中蠕动,它们的翅膀上,新的火焰纹样正在形成。洞壁上刻着大大的“百”字,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条潜伏的毒蛇,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