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是被海水的咸腥味呛醒的。她挣扎着从碎石堆里爬起来，左手腕的胎记与地面的荧光纹路产生共鸣，在废墟上投出冰蚕的影子。影子的斗篷碎片挂在断墙上，火焰胎记的纹路还在微微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
"影子？"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吞了碎玻璃。通讯器里只有电流杂音，远处工坊的方向腾起黑色浓烟，晨光中隐约可见自鸣钟的轮廓——那座见证了无数基因阴谋的钟楼，此刻正安静地敲响卯时三刻的钟声。
"我在这儿。"碎石堆突然动了动，影子咳出两口血，火焰胎记从锁骨蔓延到脖颈，"林风他...没救了吗？"长乐低头看着掌心的蓝光，那是林风最后融入冰蚕时留下的基因标记，此刻正朝着长江口的方向闪烁。她想起暖房里的茧盒，想起那句"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喉咙突然哽住。
两人在废墟里找到了林风的机械臂残骸，臂甲内侧刻着行小字："去长江口，坐标在冰蚕触须里。"影子摸着冰冷的金属，火焰胎记与机械臂上的冰蚕纹路短暂共振，竟在地面映出一幅深海地图。长乐这才注意到，冰蚕不知何时停在她肩头，翅膀上的"光暗共生"字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它好像知道路。"影子扯下破损的披风，将冰蚕轻轻托在掌心，"但我们需要潜水装备。还记得太液池底下的影卫仓库吗？"长乐点头，指尖触到颈间的戒指——齿轮图案己经完全愈合，边缘刻着的"长影"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母亲留下的最后一道目光。
太液池的水下通道布满基因苔藓，每一步都能踩出荧光涟漪。仓库的青铜门上刻着双生血脉的图腾，当长乐和影子的胎记同时亮起时，门内突然喷出股清泉，冲散了堆积多年的淤泥。里面整齐排列着用冰蚕丝包裹的潜水服，每件衣服心口都绣着"影随光生"的字样。
"这是影卫初代领袖的装备..."长乐摸着冰凉的蚕丝，想起基因怪物核心里母亲的全息影像，"她说百足计划的核心是时空错位，难道深海钟楼能穿越时空？"影子将火焰弩箭改造成水下推进器，抬头时眼里映着幽蓝的水光："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得去。林风用命换来的机会，不能浪费。"
冰蚕突然振翅飞起，翅膀上的地图投影在水面，显示长江口的漩涡下方有座倒立的钟楼。长乐穿上潜水服，感觉冰蚕丝自动贴合皮肤，心口的胎记与衣服上的图腾产生共鸣，竟在胸前织出层透明的防护膜。影子的火焰胎记刚接触蚕丝，防护膜边缘就泛起红光，像冰与火在共舞。
"准备好了吗？"影子伸手，火焰与冰蚕的纹样在两人相触的瞬间亮起，"这次可能再也回不来了。"长乐握住他的手，感觉双生血脉在血管里奔腾，像两股终于汇流的河水："光与影本来就该一起消失。"
长江口的漩涡比想象中还要巨大，黑色的水流里夹杂着基因荧光，远远看去像只吞噬万物的巨眼。冰蚕率先飞入漩涡，翅膀划出的光痕竟在水面打开道蓝色裂缝。长乐握紧影子的手，两人顺着裂缝坠落，周围的水流突然变得清澈，透过防护膜可见深海底部的倒悬钟楼——十二根巨大的基因柱支撑着钟楼，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冰蚕与火焰交织的纹路。
"是十二地支的深海镜像..."影子指着钟楼顶部的齿轮，"金光门对应'午'，这里应该是'子'，阴阳两极的交汇点。"长乐的戒指突然发烫，裂缝里渗出的血液在空中凝成丝线，竟与钟楼顶部的基因锁产生共鸣。冰蚕适时飞到锁孔处，翅膀上的荧光注入其中，倒悬的钟楼缓缓正立，露出底部的入口。
海底钟楼内部没有海水，空气里弥漫着冰蚕特有的冷香。中央是口巨大的井，井壁刻满了历代影卫的基因图谱，而井底漂浮着个巨大的齿轮，齿轮中心嵌着枚水晶棺，棺中躺着的正是初代影卫领袖——长乐的母亲。
"她没死？"影子的火焰弩箭差点掉在地上。长乐颤抖着靠近井边，看见母亲心口的齿轮心脏正在跳动，每跳一下，井壁的图谱就会闪过她和影子的基因序列。冰蚕突然飞到水晶棺上，翅膀展开成完整的"光暗共生"纹样，竟将母亲心口的齿轮心脏激活。
"长乐...影子..."母亲的声音像从极远处传来，"百足计划的真正目的，是用双生血脉的基因打开时空之门，让初代匠人回到过去改写影卫的基因链。但时空之门需要正反两个钟楼作为锚点，长安的金光门是'阳'，这里的深海钟楼是'阴'。"
长乐感觉头痛欲裂，井壁的图谱突然显示出未来的画面——无数个平行时空里，她和影子正在不同的钟楼里战斗，每个时空的百足计划都有不同的形态。冰蚕的荧光突然分成十二道，分别注入井壁的十二处凹槽，竟激活了隐藏的时空地图。
"匠人想回到影卫诞生的时刻，将双生血脉改造成基因奴隶。"母亲的影像开始模糊，"但真正的双生血脉，是时空的守护者。你们必须用共生基因锁定时空锚点，阻止匠人篡改历史。"话音未落，水晶棺突然升起，露出井底的时空之门——门内旋转着无数齿轮，每片齿轮上都刻着不同的基因序列。
影子突然按住长乐的肩膀，指向时空之门后方："看！那是匠人！"透过齿轮间隙，可见神秘匠人正在另一个时空里操作基因装置，他手臂上的齿轮纹样己经与时空之门融为一体，正试图将长乐和影子的基因碎片注入初代影卫的胚胎。
"用共生剂切断基因链！"长乐摸出林风留下的金属箱，却发现里面只剩半支药剂。影子毫不犹豫地割破手掌："我的血是火，你的是冰，或许...不需要药剂。"当两人的血液在时空之门前方交融时，冰蚕突然发出强光，化作一道基因锁链将匠人困住。
时空之门剧烈震动，井壁的基因图谱开始崩塌。长乐看见无数个平行时空的自己和影子正在消失，而中央的主时空里，匠人发出不甘的怒吼，他的基因碎片被时空乱流卷走，最终化作枚普通的齿轮，掉在长乐脚边。
"成功了..."影子的火焰胎记逐渐消退，变回最初的小火苗形状，"但时空之门..."长乐看着崩塌的齿轮，突然想起暖房茧盒的提示，将母亲的玉佩和自己的戒指同时放入门内："光与影的锚点，应该在这里。"
时空之门轰然关闭的瞬间，海底钟楼开始瓦解。冰蚕重新飞回长乐肩头，翅膀上的荧光变得柔和，像盏即将熄灭的灯。影子搂住长乐冲向出口，在海水倒灌的最后一刻，他们看见海底钟楼化作无数荧光碎片，融入长江口的波涛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回到长安时，自鸣钟正在敲响正午的钟声。暖房里的茧盒发出微光，里面静静躺着枚新的冰蚕卵，卵壳上刻着"光暗永续"。长乐摸着心口的胎记，它己经变成淡淡的纹路，与影子的火焰胎记遥相呼应，像两枚镶嵌在皮肤上的齿轮。
"林风的机械臂检测到深海基因污染正在消退。"影子指着远处的工坊废墟，那里己经有百姓在清理瓦砾，"但百足计划的齿轮可能还有残留，就像..."他顿了顿，看着冰蚕翅膀上若隐若现的钟楼剪影。
长乐点头，握紧手中的齿轮——那是从时空之门带回的纪念品，上面隐约刻着"卯"字。她知道，十二座钟楼的故事远未结束，或许在某个平行时空，某个未被激活的钟楼里，新的基因阴谋正在悄然生长。但至少现在，长安的阳光依旧温暖，槐花的甜香盖过了消毒水味，而光与影的主人，终于可以暂时放下武器，听听自鸣钟的正常运转声。
冰蚕突然振翅飞起，在天空中划出道短暂的荧光轨迹。长乐和影子同时抬头，看见轨迹的形状正是第十二座钟楼的轮廓——它不在长安，不在深海，而在某个他们尚未抵达的时空里，等待着光与影的再次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