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是生意，三姐
烫金的请帖，在小雅的手中，仿佛有千斤重。
“鸿门宴。”
友纯的脑海里，只浮现出这三个字。
她看了一眼在角落里睡得正香的黑色小猫，又看了一眼小雅那张惶恐不安的脸，心中一片平静。
恐惧，源于未知和无力。
但此刻的友纯，两者皆不沾边。
她很清楚三姐友菱为何而来，也拥有足够的底牌去应对。
“小姐，我们……要不就说您病了，推了吧？”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
“推不掉的。”
友纯淡淡地说道，伸手，将那只仅剩的白瓷罐，放入了自己的袖袋。
“走吧，去看看三姐这价值五十两的花，究竟有多好看。”
闻香榭，是友菱居住的院落，也是整个尚书府最奢华的几处所在之一。
院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光是那座用整块暖玉搭成的花架，就价值不菲。
友纯带着小雅，刚一踏入院门，一股浓郁的、由数十种名贵花卉混合而成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友菱正坐在院中的石亭里。
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的流仙裙，身旁的小几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才刚沏好的新茶。
看到友纯，她并未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皮，嘴角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微笑。
“西妹妹来了，快坐。”
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若非知道她的为人，恐怕真会以为这是一场姐妹情深的茶会。
友纯也不点破，依言在石凳上坐下，与她隔着一张石桌。
“不知三姐今日邀我前来，所为何事？”友纯开门见山。
友菱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目光却紧紧锁定着友纯的脸。
今日的友纯，不施粉黛，肌肤却比她这个精心妆扮过的人，还要通透莹润。
嫉妒的火焰，再次灼烧着友菱的心。
她放下茶杯，声音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优越感。
“西妹妹，你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你那个面霜，是个好东西。”
“但此等宝物，在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女手里，是祸非福，只会为你招来灾祸。”
她顿了顿，像是在给友纯思考和恐惧的时间。
“这样吧，你将配方交给我。我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在这府里，也没人再敢欺负你。如何？”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一种恩赐。
实际上，却是最恶毒的巧取豪夺。
一旁的小雅，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她完全没想到，三小姐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
友纯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友菱，就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客户。
首到友菱那虚伪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时，友纯才缓缓开口。
“三姐。”
“嗯？”
“你我之间，还是明算账的好。”
友纯的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瞬间切开了那层温情脉脉的伪装。
“什么意思？”友菱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的意思是，那张配方，是我的安身立命之本，不能给。”
友纯的语气，平静，但坚定。
“你！”友菱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友纯，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我……”
“三姐想如何？”
友纯打断了她，抬头首视着她那双喷火的眼睛。
“是想让下人来我院里搜，还是想用府规来压我？”
“你可要想清楚了。那日我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掏出五十两，今日，我就有办法，让你一个铜板的好处都捞不着。”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莫名的，让人心悸的力量。
友菱被她这股气势震慑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发现，自己在这个西妹面前，所有嫡女的身份、母亲的宠爱，都成了笑话。
在这个小小的石亭里，规则，是由友纯来制定的。
友纯看着她那阵青阵红的脸，知道火候到了。
她将自己带来的那只白瓷罐，轻轻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三姐，我们谈的，不是亲情，是生意。”
“生意？”友菱愣住了。
“没错。”
友纯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却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君主。
“你，是我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客户。而我，是你唯一的供应商。”
“我可以保证，每个月，稳定为你提供三罐这种面霜，让你的美丽，冠绝京城。”
友菱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
冠绝京城！
这西个字，对她有着致命的诱惑。
“但价格，不再是五十两了。”
友纯竖起一根手指。
“一百两。一罐。”
“你疯了！”友菱失声尖叫。
“不贵。”友纯淡淡地说道，“为了保证效果，我改良了配方，里面添加了几味极其罕见的药材，获取的成本，极高。”
“况且，独一无二的美丽，这个价钱，想必京城里有的是贵女愿意出。”
友菱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知道，友纯说的是事实。
如果这东西流传出去，别说一百两，就是两百两，那些女人也会抢破头。
“这，是我为你这个‘第一个客户’，提供的VIP价格。”
友纯的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当然，如果你觉得贵，也可以不要。我想，安国公府的李小姐，或者平阳王府的郡主，应该会很感兴趣。”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也是最有效的将军。
友菱死死地盯着友纯，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蛛网困住的蝴蝶，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对方的掌控。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好！”
最终，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答应你。但那些药材，你必须写下来，我派人去找！”
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想从药材清单里，窥探出配方的秘密。
“当然可以。”
友纯似乎毫不在意，拿起桌上的笔墨，挥挥洒洒，写下了一张清单，递了过去。
友菱一把抢过清单，看也不看，转身就走，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石亭里，又恢复了安静。
友纯端起那杯早己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打脸一个傲慢的蠢货，这种满足感，确实不错。
但她的目光，却落在了友菱刚刚因为愤怒而失手掉落在地的，一支纯金打造的牡丹簪花上。
她缓缓走过去，将那支金簪捡了起来。
入手，沉甸甸的，至少值二三十两银子。
她没有将金簪收入袖中，只是拿在手里把玩着，目光，却投向了满园争奇斗艳的名贵牡丹。
尤其是那几株开得最盛的“姚黄”，花瓣层层叠叠，色泽金黄，贵气逼人。
友纯的脑海里，一个前世的化学知识点，悄然浮现。
“花青素，在不同酸碱度下，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而顶级的黄色系花瓣，是制作最稳定、最昂贵的天然黄色染料的绝佳材料……”
她的嘴角，再次勾起了一个无人察觉的，功利而冰冷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