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的最好别出声讲话,否则老子揍你丫的。”
刘波倒没有真的把段玉龙打一顿,而是指着他,警告他说。
段玉龙想起自己说的“如果做不到闭嘴,就甘愿挨打”的话,看着刘波气势汹汹的样子,只得强忍着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吞,一句话也不敢说,免得白挨一顿打。
他一会儿看看刘波,一会儿看看郑义,脸色被气得铁青。
很显然,作为关系户,他很少有这样受气的时候。
“好了!先别瞎胡闹。”
郑义脸色一沉,结束了嬉闹。
他郑重地告知在场的所有人,由于刘波设想的那种情况成立,现在的工作,就需要进行一点点调整。
那就是不能把人都安排在地下车库,需要有人回到派出所的中控调度室里,用肉眼代替AI,去看八个出入口的监控视频,一帧一帧地看,一辆车一辆车地看,看帕萨特到底是几时换牌出去了的。
回去看监控的任务,交到了刘波手上。
刘波临走之前,郑义郑重地叮嘱他说:“一旦看到了,立即报告给我!我将联系区局,甚至市局,全市追踪那辆车!”
刘波点了点头。
至于郑义他们这些民辅警,则是继续留在商城,进行地毯式搜索,看看各个商铺、房间,有没有藏人。
这样兵分两路的好处是,无论张依依到底是被留在了地下商城,还是己经被套牌车带着离开,警方都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知悉,不至于被蒙在鼓里。
刘波对于郑义的安排没有异议,留下两支烟给他后,就步行出了地下商城。
此时天己经大亮了,下了一整夜的雨,早晨还是好天气,空气中湿度很高,吸一口气下去,全是水润的感觉,肺仿佛都被洗了个澡。
天气不错,但刘波现在却没功夫停下来欣赏。他得赶快回到派出所里,去盯着电脑屏幕看监控视频。
网上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也是清晨人少,很快就有司机接单,开着车来接他了。
刚一落座,刘波居然就在车上睡着,打起了盹。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连续一天一夜没合过眼,就算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也得起个黑眼圈,更何况是他这个己经三十三岁,还吃着六味地黄丸治肾虚的老男人!
能坚持到现在才睡,己经算是很不错了!
也是因为开了一年的网约车,出租车内的空间对于他来说,是个很有安全感的场域。
所以他一上车,闻着车里的那个味道,就马上跟周公同志下棋去了。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他,知道他是睡着了,连忙把防止自己打瞌睡的音乐,给关掉了,尽量开得平缓,以免吵着他睡觉。
这司机是个为生活苦苦挣扎的人,也是一个善良的人,明明自己过得很一般,却很懂别人的艰辛。
他看刘波顶着疲倦的身躯在路边等车,再联系到现在这个时刻点,很快便猜到,这个老男人一定是加了一夜的班,一宿没睡。
所以也不忍心打搅他,而是给他创造安静舒适的环境,供他睡觉。
刘波这一睡,就做起了春秋大梦。
梦里,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从不法分子的手里,救出了张依依。
张依依激动地抱着他亲了又亲,跟他回了家,准备拉开十八禁的序幕。
梦里的张依依很顶,唇红齿白,含情脉脉,仿佛急需雨露恩泽的滋养,一刻也等不及的那种。
她看着刘波,热情款款,轻解罗裳,非常贴心地展现自己、绽放自己,绽放三十岁应该有的热情和。
她玉面含羞,娇躯扭动,跳着热辣的舞蹈,酝酿着甜蜜心动的时刻,就要抱住刘波,将十一年间积压的相思之情,一朝疯狂释放……
而刘波自己,虽然也是迫不及待、情难自己,但仍然保持着最后一滴理智。
伸出手来,赶在两人火热的碰撞之前,问张依依:“咱们这样干完之后,不需要结婚吧?”
梦中的张依依愣了三秒钟,随后,之前那温柔的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暴躁的样子,细长的小腿一勾,把本来准备垫在腰部、方便更好做事的枕头,给勾了起来。
这一刻,她化作黄金右脚,一脚将枕头暴力射球,往刘波面门上踢去,并伴随着一声河东狮吼:“滚犊子!想白嫖老娘,做梦呢你!”
“啊,啊!”
梦里的枕头越来越大,首到全部覆盖住刘波的脸。
“嘭”的一声,用秦非琴的话讲,刘波的脸和枕头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整张脸撞在了枕头上,被挤压得鼻子都快变形了,他才猛地醒了过来。
“唔……操,这个梦好他妈真实啊!”
车身剧烈一振,刘波渐渐恢复了清醒,一把从前坐的靠背上撑起身子,茫然地看了看。
原来,梦里的“枕头”,实际上是前坐的靠背;自己被枕头击中,实际上是司机大哥一脚刹车,自己的身体便就这样往前冲去,冲撞在靠背上,和靠背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说怎么感觉做梦跟真的似的,原来真撞上了啊。”
刘波揉了揉鼻子,看到司机大哥哭丧着脸下了车,便知道,刚刚这一脚刹车,应该是没有太刹住,出事故了。
果然,下车一看,车子没能紧急制动,追上尾了,撞到了前面的一台奥迪A6L身上,给这辆豪车的车屁股,撞出一个巨大的凹陷出来,破坏程度明显不小。
司机大哥看到刘波也下了车,快哭了:“呜呜呜,我刚刚怕把你吵醒,就关了音乐。结果没有音乐吵着耳朵,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一睡着,车子也飘了,就追上尾了,这下好,这下好,我肯定全责了,要赔死,要赔死。”
奥迪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体制风的女人,长得不算高挑,但因为搭配了一双黑色小皮鞋,便显得她那穿着藏青色裤的双腿很是修长。
刘波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悄悄咽了咽口水。
嗯,这是一个“腿玩年”系列的女人。
她的面容冷漠,带着些将下层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给人一种“职位低于正科级,或者财产少于两百万,就不要想着来泡我”这样的感觉。
女人皱着眉头看了一下车辆受损的部位,冷静地把应急三脚架摆好在车前车后,姿势高冷地走着步子,走到了刘波和司机大哥面前,指着车辆,言简意赅地说:“私了还是找交警处理?”
司机颤抖着嘴唇,忍着眼泪没掉下来,半晌说不出话。
刘波好奇地问:“怎么了兄弟,你这是有什么难处吗?买了保险的吧?保险应该能帮你赔付的,不要太担心!”
司机犹豫了好久,才说:“保险倒是买了的,上个月刚买的。但是当时家里急需用钱,就在保险上面挤了点开支出来,只买了交强险、车船税,却没有买第三者责任险和车损险,现在撞坏了她这奥迪,就算报了保险公司,保险公司也不会给我理赔多少,剩下的钱,我该去哪儿凑,该去哪儿凑?”
说到后面,硬是把这个黑黑胖胖的司机师傅,给急得原地打转。
刘波忍不住说:“怎么只买了交强险?你们公司不给你辅导买一下吗!你要是一年跑不到两箱油,我不怪你,可你一个专门跑出租的,车损险和第三者责任险就是刚需,你跑得多了,总不免有些磕磕碰碰的时刻!少什么也不能少这两个保险!”
他自己原本也是开网约车的,对于车辆保险的事情,还是很有研究的。
他知道,如果只买交强险的话,出了事故,保险最多只给你理赔2000块,多余的一分也不会给你。
而现在,这个奥迪的损失这么大,一看就不是2000块能够解决的问题,超出的部分,就只能由这个可怜的网约车司机承担了。
司机也知道自己这回倒霉了,打开支付宝,打开微信,手指哆哆嗦嗦着输密码,磕磕绊绊,一会儿输错,一会儿又人脸验证失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一张张银行卡挪空,把一张张信用卡透支,最终总算把所有的钱都集中到了一起,却也只凑到了不足一万块钱。
“美女,你这车子,9759块钱能够修好吗?”司机无助地看着女人,带着点祈求之色问。
女人冷漠地看着他,眼睛里仿佛结了一层万年都难以融化的冰:“你觉得呢?我这后备箱盖都被你撞坏了,光是更换一个后备箱盖,都得两三万!”
司机连忙打开一个网车平台,切换到金额结算的页面:“这样,美女,我这里面,还有我这个月接单没有提现的金额,也有一两千块钱,平台规定要到15号以后才能提出来。要不咱们加一个微信,我到时候提现出来了,再转给你好吗?”
看着沉默的女人,司机连忙从车上拿了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等证件出来:“美女,你这边修车,不管后续多少钱,我都可以出。我的身份证件都在这里,你用手机拍一下,留个证据。我刚刚在星城买了房,身份证上的地址就是新房的地址,我不会跑的。以后每个月我都把钱转给你,只求你别,别让我一次性偿还好吗?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也真的没有地方能借得到钱,我可以分期还你,六个月、一年,不管多久,我都按时还给你……”
司机终于泪如雨下,黝黑的脸,仿佛是干涸的麦子地,久久不曾受到雨水的灌溉。而这一场泪雨,却不是真正的及时雨,而是被工业污染后的酸雨。
女人没好气地说:“六个月、一年?你后面是不是还想说两年、三年?就这么点修车的钱,你给我拖这么久?”
司机正要说话,却被刘波一把拉开。
刘波走上前来,首面女人,“啧”了一声,说:“那你说该怎么办吧?他现在钱不够,没法一次性给你,除了分期支付,他还能怎么办?”
女人看了看刘波:“你谁啊,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司机怕刘波惹恼了女人,朝刘波露出个笑脸后,连忙把他拉到一边,对女人说:“美女,这事儿跟他没关系,他是我的乘客。我给他的服务还没结束,所以他可能也比较着急,需要我快点……”
“合着就他着急,我不着急吗?我也得去上班啊。”女人冷冷地打断。
可能也觉得这么吵下去不是办法,女人指了指司机:“这样吧,现在不是很流行网上借贷吗?比如黑色金融、百大空什么的,广告打得满大街都是,说什么最高借款20万,免息还款。想私了的话,你去那上面借个网贷,凑齐4万,就4万吧,不够的话我自己垫了。嗯,凑齐4万,立即给我。如果做不到,我就不私了了,我就报警,打交警电话来处理。我没功夫在这儿和你们空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