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九鼎问天
洛阳北邙山的祭坛上,九尊青铜鼎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冉闵单膝跪地,掌心按在冰冷的鼎耳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鼎身斑驳的饕餮纹间渗着暗红血渍,那是三日前羯赵降卒的颈血,浇鼎时犹带余温。
“主公,慕容恪己至虎牢关。”王泰的铠甲上沾满风尘,手中密信被血浸透半幅。
“鲜卑人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要夺九鼎自证天命。”
冉闵冷笑,刀锋划过鼎腹的铭文。
“周室衰微时,楚庄王亦问鼎中原……可天命不在鼎,在民心。”
话音未落,邺城方向忽起狼烟。斥候飞马来报,并州刺史张平反了!
他开仓放粮收买流民,更将冉闵所赐的汉剑折断掷于城门,扬言“汉家气数己尽”。
谢道韫掀开鼎盖,内藏的半幅《禹贡图》己泛黄龟裂。
“九鼎乃夏禹镇九州之物,今鼎耳生绿锈,地气必乱。”她指尖点向图中黄河故道。
“半月前酸枣决堤,冲出的不是尸骨,是前朝五铢钱。有人熔钱铸鼎,坏我地脉!”
慕容昭一袭素衣自暗处走出,发间骨簪映着残阳。
熔钱者是段氏鲜卑。他们借商队之名,将伪鼎混入邺城。
三日前邺宫地陷,露出的那尊‘周鼎’,实为段末波用阵亡将士铠甲熔铸。
她将一卷羊皮掷于鼎中,火光照亮其上密文。
“慕容恪己与段氏结盟,欲在黄河改道处立伪鼎,断华夏龙脊。”
冉闵猛地攥紧陌刀,刀柄缠着的五色布条簌簌作响。
那是邺城瘟疫时,百姓系在城头的祈愿幡。
第二幕:地龙翻山
虎牢关外的荒野上,十万鲜卑铁骑列阵如黑云压城。
慕容恪的白狼大纛下,九尊新铸的青铜鼎正被缓缓推上前线。
鼎中燃着幽蓝火焰,竟是用阵亡汉卒的骨脂为油。
“武悼天王,可识得此物?”慕容恪扬鞭指向最大的一尊鼎。
鼎身浮雕着汉女被胡骑践踏的场景,铭文赫然是“汉祚归燕”。
阵前被俘的乞活军老卒被推至鼎前,慕容恪轻笑。
“听闻汉家重祭祀,今日便以人牲祭鼎!”
话音未落,关内突然地动山摇,谢道韫改良的“地龙吼”自地下破土而出。
百架埋地铜管喷出毒烟,鲜卑前锋战马惊嘶溃散。
冉闵亲率三千死士自侧翼突袭,陌刀所过之处,青铜鼎接连倾覆。
鼎底竟藏着成捆的段氏箭矢,箭簇刻着“石赵监制”!
“好个一石三鸟。”慕容昭在烽燧上冷笑。
她早截获段氏密信,若慕容恪胜,鲜卑可借伪鼎称天命。
若冉闵胜,鼎中石赵箭矢便是挑动汉人内乱的铁证。
此刻她手中金针连发,将试图点燃狼烟的段氏细作钉死在墙头。
邺城方向忽传来捷报,王泰率乞活军残部奇袭段氏大营。
在熔炉中,找到被掳的汉人工匠。
炉灰中埋着半块未熔的“冉”字腰牌,正是三月前战死的黑狼骑遗物。
第三幕:易水断盟
易水河畔的芦苇荡中,慕容昭的白衣浸透鲜血。
她怀中紧抱的青铜匣内,藏着慕容部与东晋往来的密信。
三日前她假意应允兄长慕容儁,以联姻之名赴建康求援,实为截杀东晋秘使。
“阿檀,值得吗?”冉闵撕下战袍为她裹伤。
对岸的鲜卑大营火光冲天,慕容恪正在处决通汉的族人。
那些被缚的妇孺中,有慕容昭的义母。
十六年前为护她出逃,亲手将女儿推过火海的汉人医女。
慕容昭将骨簪刺入肩头旧伤,以痛楚强撑清明。
“鲜卑八部早己离心。慕容垂欲取慕容恪而代之,我己在他饮水中下了‘七日蝉’……”
她突然咳血,掌心赫然是毒发的青斑。
“不是毒,是疫。邺城瘟疫时我留的菌种……咳咳……够慕容部乱上月余……”
对岸忽起骚动。慕容恪的白狼大纛轰然倒下,取而代之的是“慕容垂”的玄鹰旗。
鲜卑铁骑自相残杀的怒吼声中,冉闵横抱慕容昭跃上战马。
她的血滴在易水,竟让浮冰下的游鱼惊散,那毒己渗入江河。
第西幕:山河同葬
邙山绝顶的寒风中,九尊大鼎被重新沉入地脉。
冉闵以陌刀为笔,在最后那尊鼎上刻下“民为天”三字。
山下,慕容垂的溃军正被乞活军合围。江东方向,东晋的“援军”止步淮北。
他们等的从来不是捷报,而是冉闵与慕容恪同归于尽的狼烟。
慕容昭躺在五色土堆成的坟茔上,手中攥着染血的《禹贡图》。
该下决断了……邺城粮仓己空。
若放任乞活军劫掠,则民心尽失;若开城就是东晋……
她忽然凄然一笑,你可知建康来的密使说什么?
汉家正统在江南,北地早该弃之如敝履。
冉闵将骨簪插入鼎耳:“那就让九鼎最后一次镇山河。”
他亲手点燃烽燧,火光照亮山崖上的万人坑。
坑中堆满羯赵贵族的金印、鲜卑贵胄的玉璧、东晋士族的田契。
乞活军老卒,抬着最后一口棺椁走来。
棺内是慕容昭的义母,那个至死不说鲜卑语的汉人医女。
三日后,邺城门开。冉闵白幡素甲,扶棺而出。
幸存的百姓捧着陶罐紧随其后,罐中不是粟米,而是取自故宅的泥土。
慕容垂的探马回报,冉闵焚九鼎于黄河,挟民渡河南迁。
其所经之处,胡汉流民皆捧土相随,百里不绝。
慕容恪在病榻上听完急报,呕血长笑。
“好个武悼天王……他烧的不是鼎,是人心中的天命!”
言罢昏迷,手中犹攥着半幅被血浸透的《禹贡图》。
那图缺了最关键的冀州方位,正是冉闵渡河前亲手撕去的部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