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蛟绡谍
胶东渔村的雾气裹着咸腥,晾晒的渔网在礁石间垂下青灰色褶皱。
慕容昭的指尖抚过渔网边缘,鲛绡纤维中暗藏的丝线割破了她的指腹。
那不是麻线,而是用海藻胶黏合的羊肠,遇血显出一串突厥数字。
她蹲下身,假装整理裙摆,袖中金针己探入渔网缝隙,针尾的犀角片泛起靛蓝。
这是辽东特产的“鬼水母”毒液,专用于密写。
“娘子买鱼么?”老渔夫掀开草帘,船舱里飘出腐烂的鲸脂味。
慕容昭瞥见他虎口的刺青,竟然是三年前剿灭的倭寇“黑潮组”标记。
她故作踉跄,将药粉撒向渔网。
羊肠线遇药瞬间燃烧,火苗在雾中拼出“丑时三刻”的鲜卑文字。
子夜潮涨时,十二艘舢板如幽灵般靠岸。
慕容昭伏在盐垛后,耳垂上的明月珰因磁力扰动嗡嗡作响。
这是鲜卑战船,特有的铁甲舰磁场。
当第一个黑影摸上岸时,她捏碎腰间药囊,腐草瘴混着海雾弥漫开来。
潜伏的鬼车九女从水下暴起,手中分水刺精准刺入来敌颈侧第三椎骨。
“不是鲜卑人。”慕容昭翻过尸体。
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鲸骨烙印,这是东海流求岛的巫蛊标记。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地藏使的密报,辽东盐商曾用三十船铁器换流求战船。
金针挑开尸体耳道,取出一枚蜡丸。
里面裹着浸过硫磺的鲸须,正是操控“鬼面蛾”的引信。
冉闵的战靴碾碎蜡丸时,海平面泛起诡谲的磷光:“他们在标记暗礁航道。”
他的刀尖指向远处闪烁的绿光,那是绑在礁石上的琉璃瓶,瓶中荧虫正拼出北斗阵型。
慕容昭的银簪突然指向东南:“看潮纹!”
海水退去的沙滩上,蟹群正用钳子夹着碎贝壳,摆出鲜卑狼头图腾。
第二幕: 盐船火
盐船在晨雾中列阵如霜,慕容昭的白裘浸透露水。
她举起青铜鉴,将盐晶堆成七尺高的棱台。
这是从诸葛武侯“积盐破瘴”之术,改良的阳燧阵。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盐晶折射出刺目光斑,焦点处船帆瞬间碳化。
“放箭!”冉闵的令旗挥下,三百张硬弓齐射火箭。
箭簇包裹的盐粒遇火炸裂,在鲜卑楼船上迸发耀斑。
慕容昭的药囊里飞出驯化的海东青,爪上铁钩撕裂敌舰帆索。
突然,东北方响起螺号,三艘鲸骨战舰破浪而来。
流求人的战船通体泛着白骨磷光,船首撞角竟是真鲸颚骨。
“撒网!”慕容昭甩出腰间软索,九道金丝网罩住鲸骨船桅。
网上涂抹的腐尸菌迅速侵蚀骨接缝,主桅在风压下轰然断裂。
她跃上敌舰甲板,软剑挑开舱门瞬间,瞳孔骤缩。
舱内堆满汉民孩童,手脚被铁链锁在船肋上。
人油正顺着铜管,流向底舱的火焰喷射器。
冉闵的刀光劈开铁链时,慕容昭己冲向底舱。
她的金针射灭火门机关,却见引线仍在燃烧。
那是用浸过人血的麻绳制成,遇水反而燃得更烈。
情急之下,她割破手腕将毒血泼向火线,血液中的凝血酶瞬间凝固火势。
舱外突然传来巨响,最后一艘鲸骨船自爆,冲击波将盐船阵型撕开裂口。
第三幕: 鲸骨舟
残骸漂浮的海面上,慕容昭打捞起半截鲸椎骨。
骨缝里嵌着的铜钉刻有“天工”铭文,这正是东晋会稽郡守私铸的官印。
她突然想起,庾冰书房那幅《徐福渡海图》。
图中童男童女的手腕铁链,与流求战船上的如出一辙。
“他们在造虬龙。”冉闵用刀尖挑起腐烂的鲸脂,油脂中混着硫磺与硝石。
“前日劫获的辽东商船,底舱藏了二十桶鲸脑油。”
慕容昭的指尖在骨面上,突然触到凹凸纹路。
用鱼胶黏贴的蚕丝地图,遇海水显形为云梦泽水系图。
子时涨潮,鬼车九女带回的敌尸耳中,藏着浸泡药水的耳骨。
慕容昭将其置于青铜鉴上烘烤,耳骨裂缝中渗出黑色液体,在镜面凝成“朔方”二字。
这是当年霍去病北征时的暗号,意味着鲜卑己打通河套至东海的盐铁走私通道。
“该用磁雷了。”慕容昭解开腰间锦囊,倒出九颗包着蜡的磁石。
这是苏慎之前所创的“水底龙王炮”,磁石引导铁壳雷吸附敌舰,延时引信由珊瑚虫分泌液控制。
当鲜卑楼船进入雷区时,海面突然沸腾,龙骨断裂的闷响如巨鲸悲鸣。
第西幕: 沉锚誓
朝阳刺破海雾时,最后的鲸骨船在漩涡中沉没。
慕容昭站在残破的盐船甲板上,将五色土撒入激流。
冉闵的战刀劈断铁锚锁链,千斤锚坠入海沟的刹那,锈蚀的链环在海床上拼出北斗七星。
“此锚为碑,此链为铭。”冉闵割破掌心。
鲜血顺着铁链纹路渗入深海,“后世舟子过此,当见锈链如见汉疆!”
幸存的盐工突然齐声高歌,那是改编自《诗经》的《海疆谣》,词中暗藏东海暗礁分布。
慕容昭的袖中滑出青铜诏书残片,将其系在锚链末端。
当铁锚彻底沉入黑暗时,她看见海底沙尘突然翻涌。
瘟娘子培育的噬铁虫群正蜂拥而至,这些嗜盐生物将用百年光阴,把铁链蚀刻成永不消逝的航标。
归航途中,慕容昭的银簪突然指向东北。
冉闵眯起眼睛,看见新生礁石上竟有绿意萌发。
那是她撒下的耐盐野麦,混着将士鲜血的种子己穿透盐壳。
海风卷着咸涩水汽掠过麦苗,仿佛听见地底传来金铁交鸣之声,那是沉锚与噬铁虫共同谱写的永恒篇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