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青妹子，是我。”赵翠花压低声音。
柳青起身开门。
“翠花姐。”
“青妹子，村里现在这样乱下去，我们该怎么办？”赵翠花进屋后立刻关上门，眼中闪烁着急切的光芒，
“今天李招娣告诉我，根生他们可能要提前回来了。”
这话如当头棒喝，让柳青立刻警觉起来：“从哪里听到的？”
“她男人托人带话回来，说县里的活计干得差不多了，可能过几天就回村。”赵翠花紧紧握住柳青的手，
“青妹子，如果根生回来了，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柳青点点头，心中的计划快速转动。张根生一旦回来，村里的监视会更加严密，而且她也失去了装病的借口。看来，必须提前行动了。
“翠花姐，”柳青走到窗边，透过缝隙看向外面的夜色，
“我们后天就走。”
这句话让赵翠花浑身一震。她死死盯着柳青，仿佛要从她眼中看出什么：“青妹子，你……”
“我己经计划好了。”柳青转过身，
“后天是农历十五，村里要祭祀山神。”
赵翠花倒吸一口凉气：“你要趁祭祀的时候……”
“不只是祭祀。”柳青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透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智慧，
“翠花姐，你看到了吗？这几天村里的男人们因为我而分化了。王麻子、李二狗觊觎着我，马向阳护着我，其他人在一旁看热闹。”
“你是说……”赵翠花的声音颤抖着。
“男人们喝酒时，最容易因为积怨而大打出手。”柳青的眼中闪过一抹冷笑。
“青妹子，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一切的？”
“从我装病的那一刻开始。”柳青的声音平静如水，但每个字都透着血的教训，
“我只是在等待时机，然后顺势而为。男人的劣根性，注定了他们会因为争夺女人而反目。我不过是推了一把而己。”
“可是……”赵翠花犹豫了，
“万一他们没有按你预想的那样起冲突呢？”
柳青冷笑一声，那笑容如刀刃般锋利：“翠花姐，你在这里待了五年，难道还不了解这些男人吗？酒精会放大他们内心的嫉妒和贪欲。王麻子恨马向阳独占我，马向阳恨王麻子觊觎我，其他人则在暗中观望，等着渔翁得利。”
她走到桌边，手指轻抚着桌面：“这种局面下，只需要一个火星，整个村子就会炸开。而我，就是那个火星。”
“那我们具体怎么安排？”赵翠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既是恐惧，也是兴奋。
赵翠花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些干粮和破旧的衣服：“我准备了这些，路上用得着。月亮最圆最亮的十五，虽然容易被发现，但也能看清路。”
柳青接过包袱，仔细检查里面的东西。几个窝窝头、一件棉袄、一双鞋子，还有一把菜刀。每一样都是赵翠花精心准备的。
“翠花姐，这条路大概要走多久？”
赵翠花的脸色变得凝重，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简单的地图：“青妹子，实话告诉你，这条路很远很危险。我们至少要走三天三夜，全是山路，还有野兽出没。”
柳青接过地图仔细研究，心中一沉。地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危险：陡峭的山崖、湍急的河流、容易迷路的岔道。这远比她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为什么这么远？”
“你以为那些人贩子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把我们拐到这里来？”赵翠花苦笑一声，
“就是因为这里太偏僻，太远。最近的县城都要翻过三座大山，走过无数条羊肠小道。谁会愿意把自己家闺女嫁过来……”
她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这里是狼窝沟，晚上会有狼群出没。这里是断魂崖，一脚踏空就是万丈深渊。还有这条河，春天涨水的时候能把人冲走。”
柳青看着这些标记，心中涌起一种悲凉的绝望。难怪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能成功逃脱。不是她们不想逃，而是这条路本身就是一道天堑。
“那我们带的这点东西……”
“根本不够。”赵翠花摇摇头，
“但这我也就能准备这么多了。青妹子，我不瞒你，这条路九死一生。”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逃跑的路上，不要死在这个地狱里。”
“翠花姐……三天三夜……我们能挺得住吗？”
“说不准。”赵翠花实话实说，
“春寒料峭，山里更冷。没有足够的食物和衣服，很容易冻死饿死。就算不死，也可能迷路，永远走不出去。”
“那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
“因为没有别的路了。”赵翠花的声音带着一种绝望的坚定，
“青妹子，你记得我之前说过那个叫马美丽的女人吗？她就是走的这条路。”
“她成功了？”
“没人知道。”赵翠花摇摇头，
“她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村里人说她死在山里喂了狼，但我宁愿相信她逃出去了。”
这句话如刀子般刺痛了柳青的心。连成功的先例都没有，她们这次行动无异于自杀。但即便如此，她也不会退缩。与其在这个地狱里慢慢腐烂，不如在追求自由的路上死去。
“翠花姐，如果我们死在路上……”
“至少我们试过了。”赵翠花打断她，
“青妹子，你还年轻，或许还有别的机会。但我不能再等了，你说得对，我的女儿们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她的声音变得哽咽：“如果我能逃出去，就能带人回来救她们。如果我死在路上，至少她们会知道，她们的母亲为了自由而死，而不是屈服于命运。”
这种母爱的伟大让柳青动容，同时也坚定了她的决心。她们不只是在为自己而战，更是在为所有被困在这里的女性而战。
“那路上的危险呢？”
“山路崎岖，而且可能有野兽。”赵翠花拿出菜刀，
“我准备了这个防身。但最大的危险还是被村里人发现。”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青妹子，如果我们被追上了，记住一件事——各自逃命。不要为了救对方而害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