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一大早,许知绮从一阵头疼欲裂中醒来。
她睫毛轻颤,慢慢撑开眼皮。
宿醉后的头痛像细密的针在太阳穴跳,鼻腔还残留着酒精混着男士古龙水的气息。
她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看了看。
下一秒,赤身的自己映入眼帘,许知绮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
指尖紧紧攥着床单,她舔了舔干裂的唇,才恍惚想起昨夜晃荡的霓虹和男人炙热的激吻。
窗帘缝隙的光突然变得锋利,刺得瞳孔骤缩,昨夜被酒精泡软的记忆正一片片剥落。
破碎的笑声,摇晃的红酒杯,自己不知仰头灌下第几杯酒时,盛星川牵着她的手,两人一同来到了楼上的套房。
紧接着,相拥的热吻,暧昧的低吟,唇齿的缠绕,身影的交叠。
然后,许知绮断片了。
可事情显而易见,她醉酒之后睡了盛星川。
真的是要了命了!谁来救救她……
这时,身边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女孩的动静,他翻了个身支起身子。
在看到那张俊脸的那一刻,昨晚的记忆更加清晰,许知绮吓得差点裹着被子跌到床下。
盛星川蹙着剑眉,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啊?我们…做了。”
男人的声音很低,还有些沙哑,听不出话语里是问句还是陈述句。
许知绮抱着被子紧紧裹在胸前,她睫毛上凝着水光,鼻尖泛着淡淡红痕,嘴唇轻轻抿起。
她看向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好像…是。”
盛星川有些烦躁,差点想爆粗口,却在看到许知绮那张小脸的时候心头一颤,硬生生的把脏话憋了回去。
“对不起,昨晚是我不对,我会对你负责,”男人抓了抓头发说,“要不,你做我的女朋友行么?”
许知绮抬起湿漉漉的双眼,攥着被子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明明想开口却又咬住下唇,眼眶里的泪晃啊晃。
其实她心里明白得很,盛星川是不喜欢她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之所以这么说是秉着对自己的过错负责的态度。
在那窥不见天光的暗恋里,许知绮知道自己本就卑微至极,如果再陷入这样的一段感情里,那就是雪上加霜。
追爱的路上,总有人把自己叠成纸船,任爱意的潮水漫过头顶,踮脚仰望时,睫毛上落满了期待的尘埃。
两个本就不相爱的人,怎么可能走到最后。
还是算了吧,她不想再这么卑微了。
她要给自己留点尊严。
许知绮巴巴地望着他,连尾尖都透着求安慰的颤栗,声音近乎低不可闻,“不了学长,昨晚我喝多了,这事情我也有责任。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用对我负责,我会对我自己的行为负责。”
盛星川抬眼看她,因为背着光,他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你的意思是,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许知绮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嗯,就当没发生过,你放心,我不会拿这个威胁你的,我们己经做错了,不能一错再错。”
大概是被许知绮的话震惊到,一向伶牙俐齿的盛星川呆坐在床上,老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许知绮想着也许盛星川是没什么话想说了,她强忍着下身的酸疼下了床,把丢得一地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往自己身上套。
她背过身,肩膀颤抖着,强压着喉咙里溢出的呜咽,不想被盛星川看到自己一脸狼狈的样子。
盛星川起身,捞起浴巾围着自己的下半身,“哎你别急着走啊,就算做不成男女朋友,一起吃个早餐总行吧?我让经理一会儿送点吃的过来。”
许知绮转过身,连耳尖都透着脆弱的粉,整个人看上去畏畏缩缩的,和平时的她大相径庭。
她觉得自己像守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灯,把自己缩在影子里,用无数个失眠的夜编织对方的轮廓,首到卑微成尘埃里的星,仍固执地把光芒投向遥不可及的月亮。
看来,是时候该放弃了。
许知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这笑却比哭还难看,“不用了学长,我赶着回家,今天元旦我爸妈难得休息在家,我告诉他们和朋友跨个年,一早就回去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盛星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昨晚可以说是他人生第一次醉酒,竟然头脑一热把女孩带回套房,还发生了这么不可挽回的事。
盛星川瞥了一眼雪白的床单上那淡淡的一抹红,饶是没有再坚持。
“行,知道了,你如果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告诉我。”
“嗯,好。”
许知绮当然明白盛星川说的是什么,她听话地点了点头,穿好衣服,拿上包走出了房间。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许知绮再也没有忍住。
她忽然发出一声破碎的抽噎,整个人滑坐在走廊上,刘海湿漉漉贴在额角,眼泪混着鼻涕在脸上划出狼狈的痕,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那些攒了太久的委屈,终于决堤成无法收拾的海。
或许她不是真的甘愿放弃,只是爱到深处时,连“放弃”二字都怕惊碎了掌心的幻梦。
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睡到了喜欢了六年的男神,她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可是这眼泪怎么就止也止不住呢。
原来她这么矫情的吗?真的太惹人讨厌了,连她自己都讨厌自己。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许知绮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她打开包,发现昨晚宋浅给她发了无数条消息。
许知绮边在手机上敲字边坐电梯下楼。
【浅浅,我没事,我先回家一趟,一会儿你醒了给我电话。】
踏出慕金酒吧的一瞬,冬日的阳光像融化的白金泼下来,空气里浮动着细密的金芒,许知绮感到自己的脸被晒得发烫。
许知绮的父母从小就很忙,经常留她一个人在家,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一首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坚强独立的女孩子。
可是她也是个小女生,渴望有人疼有人爱,只是那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是那个让她魂牵梦绕,喜欢了六年的学长。
许知绮抹了一把脸,在手机上查到了距离最近的药店。
她要赶紧去买一盒紧急避孕药。
……
许知绮走了以后,盛星川坐在床上发呆了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他拿出手机想给她发条消息,却又不知道该发什么。
这小姑娘不是说喜欢他么,为什么拒绝做他女朋友?
她……不会憋着什么大招之后坑他吧?
也不对,许知绮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心眼很多的女人,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啊,难道她昨晚录了视频了?会不会借此敲诈他?
想到这里,盛星川拿出手机,给谢砚池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谢砚池才接,“这一大早的,除了需要我找块地把你埋了,其他事别找我。”
“池哥,我真的有事,没打扰你吧?”
电话那头,谢砚池的声音冷得很,“关于你和我老婆闺蜜的?”
盛星川一噎。
老婆?你特么还没转正吧?
不过这话他没敢说,“对,关于许知绮的,昨晚我和她……”
话还没说完,谢砚池打断他:“听了一晚上我老婆的天籁之音,突然听到你这破鸭嗓子有点犯恶心,晚点再说。”
随即电话被挂断。
盛星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