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幼儿园的玻璃窗上凝成细密的水珠，颜兮搓了搓冻红的手，把沈星的绒线帽塞进书包侧袋。女儿非要穿那双镶着亮片的红色小皮鞋，鞋带在她匆忙中系得歪歪扭扭。走廊里飘着其他家长带来的姜茶味，混着丙烯颜料刺鼻的气息，熏得人眼眶发酸。
"星星妈妈，这边签到！"班主任举着名单招呼。颜兮弯腰签字时，瞥见前一栏的家长签名——沈晏之的字迹力透纸背，日期却标着今天。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晕开一小团墨渍。
"爸爸说今天有神秘嘉宾！"沈星突然拽着她的衣角蹦跳。教室后排传来熟悉的雪松香水味，林玥穿着米白色高领毛衣正在整理手工材料，袖口露出一截暗纹衬衫——和沈晏之常穿的那件像是同一家定制店的手工针脚。
亲子手工环节，沈星非要选最复杂的星空灯笼。颜兮捏着竹篾条，手指被毛边刺得发红。林玥自然地坐到她们对面，羊绒毛衣的袖口沾着几点深蓝颜料。
"沈总特意嘱咐我准备些特别的材料。"她推来一盒进口水彩笔，标签上的德文生产日期显示是三年前。沈星抓起笔画月亮，笔杆上刻着极小的"SYZ"字母。
颜兮的竹篾突然劈开，木刺扎进指腹。去医务室要创可贴时，撞见储物柜里挂着件眼熟的驼色大衣——沈晏之生日时她送的礼物，此刻领口别着林玥的玫瑰金胸针。
傍晚突降暴雨，家长们挤在走廊等雨停。沈星指着展示墙欢呼："我的灯笼得奖了！"作品下方贴着评委签名：林玥的花体字旁，沈晏之的签名墨迹未干。
颜兮转身去拿伞，却在失物招领筐里看到熟悉的格纹围巾。那是她熬夜织给沈晏之的生日礼物，此刻缠着几根栗色长发。围巾边缘有个被烟头烫穿的洞，沈晏之曾说是在公司加班时不小心烫的。
"妈妈，玥阿姨说开车送我们！"沈星突然拽着她往停车场跑。林玥的白色路虎副驾上，搭着件深灰西装——袖扣是去年结婚纪念日颜兮送的礼物，此刻别在林玥的毛衣袖口上。
深夜，沈星抱着旧饼干盒不肯睡。"这是爸爸给我藏的宝藏！"她兴奋地摇晃盒子，掉出把小巧的黄铜钥匙。颜兮就着台灯细看，钥匙齿纹与沈晏之书房上锁的抽屉完全吻合。
哄睡女儿后，颜兮鬼使神差地打开尘封的行李箱。压在箱底的会议记录本里，夹着泛黄的温泉招待券——客户联写着林玥的名字，存根联日期是沈星肺炎住院那晚。票据背面有圆珠笔压痕，拓在稿纸上显出"晨星计划启动会议"的字样。
儿科诊室永远充斥着消毒水和眼泪的味道。沈星举着奥特曼创可贴，看护士在过敏药盒上写服用说明。"星星爸爸特意交代要进口药。"护士随口说道，药盒侧面印着林玥公司的logo。
缴费单从病历本滑落，收款账户显示为"晨星医疗基金"。颜兮突然想起上周沈晏之抱怨公司现金流紧张，却批了笔高额员工福利费。窗外救护车的红灯扫过缴费单，照出背面极浅的铅笔字："LY备用金"。
便利店檐下避雨时，沈星指着橱窗尖叫："玥阿姨买的蛋糕！"银河慕斯插着"并购成功"的巧克力牌，与林玥朋友圈照片里切蛋糕的银刀是同一把。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将蛋糕柜里的标价牌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回家路上，沈星在安全座椅上昏昏欲睡："玥阿姨说爸爸在造大火箭..."颜兮握方向盘的手一颤，雨刮器刮出刺耳的声响。后视镜里，林玥的路虎缓缓驶入别墅区，车尾灯在雨幕中红得刺眼。
阳台上晾着淋湿的校服，颜兮鬼使神差地摸向那件米白色毛衣。羊绒纤维里缠着根短发，在台灯下泛着栗色光泽。洗衣标签上的日文洗涤说明旁，钢笔写着"干洗勿机洗——晏之嘱"，字迹与温泉票据上的批注如出一辙。
沈星突然抱着破旧的奥特曼玩偶出现在门口："爸爸说这是玥阿姨从日本带回来的..."玩偶脚底缝着泛黄的免税店标签，日期是他们一家三口去迪士尼那周。原来那年沈晏之提前返程的"紧急会议"，是在成田机场为林玥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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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过新居的纱帘，颜兮将旧饼干盒收进储物柜最深处。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风铃在晨风中发出细微的呜咽，像是谁在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