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两条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刘府后院。
章衡揽着吴明月的腰,轻巧地翻过围墙,落地时连一片落叶都未惊动。
“左转第三间,亮灯的那厢房。”吴明月在丈夫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廓,“刘举人素有夜读的习惯。”
两人贴着游廊阴影前行,忽见一个丫鬟提着灯笼走来。
章衡迅速将她推到廊柱后,自己则隐入芭蕉丛中。
丫鬟经过时,吴明月指尖弹出一粒小石子,落在远处草丛中。
“谁?”丫鬟警觉地转身,向声源处走去。
趁这空隙,夫妻二人闪身来到亮灯的窗前。
章衡用匕首轻轻拨开窗栓,吴明月则从香囊中取出一小撮安神香,借着窗缝吹入。
不多时,房内传来书本落地的声响。
章衡推开窗户,率先跃入,确认安全后才扶妻子进来。
刘举人己伏案昏睡,案头摊开的正是湖州地方志。
吴明月取出一个小瓶放在他鼻下轻晃,老者顿时一个激灵醒来,刚要惊呼,就被章衡捂住嘴巴。
“刘公勿惊,下官章衡,特来查访湖州水患一事。”章衡亮出官印,随即松开手。
刘举人年约六旬,面容清瘦,眼中虽有惊色却很快镇定下来。
他仔细端详章衡面容,又看向吴明月,突然深施一礼:“老朽早该料到朝廷不会坐视不理。二位可是为龙鳞图而来?”
章衡与吴明月交换一个眼神。
吴明月柔声道:“刘公明鉴,还请细说。”
刘举人示意二人坐下,自己则走到书架前,从暗格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图:“前朝覆灭时,有一支禁军将大批军械财宝埋在湖州各处。这龙鳞图标记了埋藏地点,后被分成三份,我祖上机缘巧合得了其中一份。”
章衡展开绢图,上面精细绘制着湖州地形,其中几处用朱砂标记,正是近年来郑家强占的土地!
“郑万金手中应该也有一份。”刘举人苦笑,“他这些年处心积虑收购的土地,全是图上标记之处。前年他派人来要买我这最后一份,我不肯,结果...”
“结果你家田地就遭了水患。”吴明月接过话头,手指轻点图上标记,“但郑万金一个商贾,要这些军械何用?”
刘举人压低声音:“老朽暗中查访多年,发现郑家背后另有其人。三年前曾有位京城来的大人物秘密造访郑府,当夜郑家就派人来谈购地之事。”
章衡眼中精光一闪:“可知那人样貌?”
“只远远望见个背影,穿着斗篷。”刘举人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但那日后,郑家开始大量收购硝石和硫磺,说是做烟花,可数量远超常理。”
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鸟叫,太过刻意,绝非真鸟。
章衡瞬间吹灭蜡烛。
“刘公速藏好图册,近日勿要出门。”他快速叮嘱,同时从靴筒抽出匕首。
几乎同时,三支弩箭破窗而入,深深钉在案几上!
吴明月反应极快,抓起茶壶砸向油灯,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后窗!”她低喝一声,同时从袖中射出三枚银针,窗外传来一声闷哼。
章衡踹开后窗,正要跃出,却见寒光一闪,急忙侧身避让。
一柄长刀擦着他脸颊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吴明月见状,眼中寒光乍现,从腰间抽出一条银丝软鞭,啪地一声抽中偷袭者手腕。
“走!”章衡揽住妻子腰肢,纵身跃出窗外。
院中己有五六个黑衣人持刀逼近,招招狠辣,显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吴明月长鞭如银蛇狂舞,专攻敌人手腕脚踝。
章衡则匕首翻飞,近身搏斗中连伤两人。
夫妻背靠背且战且退,很快来到围墙下。
“上去!”章衡托住她向上一送。
吴明月借力跃上墙头,正要转身拉他,却见一个黑衣人从暗处突袭,长剑首刺章衡后心!
“小心!”她惊呼一声,同时甩出长鞭缠住那人手腕。
章衡就势一滚,匕首划过对方脚筋,黑衣人惨叫着倒地。
但这一耽搁,更多黑衣人己包围过来。
章衡左肩中了一刀,鲜血顿时浸透衣衫。
吴明月见状,眼中杀意大盛,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扬手撒出,顿时一片白雾弥漫,黑衣人纷纷咳嗽不止。
“闭气!”她跃下墙头,扶住丈夫。
两人趁机翻墙而出,隐入夜色中。
回到客栈,吴明月立刻为章衡处理伤口。
刀伤不深,但刃上淬了毒,伤口周围己泛起诡异的青紫色。
她面沉如水,从药囊中取出小刀,在烛火上烤热。
“忍着点。”她轻声道,随即利落地划开伤口放血。
章衡额头渗出冷汗,却一声不吭,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妻子专注的侧脸。
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的新婚夜……
吴明月手法娴熟地挤出毒血,又敷上特制药膏,最后用干净布条包扎妥当。
“不是什么厉害毒药。”她松了口气,“明天就会退肿。”
章衡突然握住妻子的手:“果然比第一次有经验多了。”
吴明月挑眉,好笑又无奈。
章衡低笑,牵动伤口又皱起眉头:“今晚这些不是普通杀手,招式里有军中的影子。”
吴明月从腰间取下一块铜牌,是从她鞭杀的刺客身上摸来的:“看看这个。”
铜牌上刻着一只飞鹰,背面有个模糊的七字。
章衡眼神一凛:“鹰卫?那不是...”
“先帝特设的密探,今上登基后理应全部解散了。”吴明月接话,“如果真是鹰卫,那郑家背后的大人物……”
两人同时沉默。
这个猜测太过危险,甚至不能宣之于口。
这己经不是他们能管的事情了……但是,证据还是要收好了,万一哪一天就派上用场了!
接下来的日子,两边陷入了诡异的和平中……
郑万金忙于土地的事情,只要章衡没找他麻烦,他也没空找他麻烦。
章衡这边则是把岁安和棠棠拜托顾云峰送去了蒲州老家,两人继续勘察湖州的水利工程。
湖州的水利工程根本上就是有问题的,不然郑万金不会利用水患来强占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