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阮霜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在一座绿皮沙发上躺着,不远处是一处敬菩萨的小祭台,祭台上摆着一个积灰己久的香炉。
再转过头去,其嘴角不由的微微勾起,而且不由感到惊艳。
罗雾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对位处的木椅上,此时他身上的破烂外套以及脏乱不堪的脸色与头发都变了模样。
一抹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神情,但能感觉到性子淡漠,穿着一件黑色大衣,显得利落而潇洒。
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名是......《挪威的森林》。
或许是注意到了阮霜的目光,罗雾将书合上。
“你醒了?”罗雾叹了口气,淡漠的眼神在看到阮霜注视他后,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之前他始终都无法明白,这阮霜到底想要干什么?非要打死粘着他。
爱吗?我爱她麻花情。
不论是现代还是末世,爱情都全得靠物质来维持,这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而红蓝精粹清除了病毒,重塑了肉体,却似乎也扭曲了某些……东西。
杀戮的狂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冷漠,以及……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聚焦在我身上。
这份专注,不是依赖,更像是……扭曲的占有欲。
一种需要完全掌控唯一能理解或控制她状态之人的偏执?或许吧。
工厂发生的一切……孤立、猜忌、赵叔的死(无论是否在她计划内)、最终我被驱逐……逻辑链条清晰。
她在利用环境,清除干扰,创造与我独处的条件?
至于那场决绝的自刎……
罗雾看向她的脖颈。
呵,一次精妙的算计。
算准了我手里有红精粹,算准了我对“唯一成功样本”的研究价值不会坐视不理。
更是一场豪赌。赌我对她状态的探究欲,更是在赌我内心那点......不愿承认的底线。
又或者说,认为自己之前在与我的相处中,体现了自己的实力与头脑?
认为我不会把这样一个战力弃之而不顾?
不对,这样就思想套娃了。
其次就是,罗雾怎么看都老感觉,阮霜如果继续待在工厂那个环境,迟早要出大事。
他指的是工厂要出大事。
呵,他也感觉自己是真的剑人。
明知道工厂那几个人误会自己,明知道是阮霜在里头搞小心机。
但依旧离开,甚至还带着阮霜离开。
成了所有人的意,又好像......和自己所想的离开其实也差不太多?
不!他不可能这么想。
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破事,他只在乎现在所需要去做的事的结果!
比如说终极任务抢夺晶核,比如说疫苗的研发。
罗雾感觉自己需要一个对比实验,比如说找一个志愿者,先服用精粹,看看能不能防范感染?
“.......”阮霜坐起身来,默默的接受着罗雾的注视,如同一个随时等待打开包装的商品那样。
但她的眼神里,却充满着......
嗯,我是买电脑的,这就是想要索尼的机子了。
罗雾还在沉思着,嗦了口咖啡,但看着阮霜坐起身来,也想到了可能是被误会了,看了眼阮霜,发现阮霜的眼里只剩下平静,便放下心来。
但很快,阮霜就平静不下来了。
因为她看到,罗雾从左手边端起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衣服和洗澡还能理解,罗雾是大概率有疫苗的,她清楚,但这热咖啡是什么鬼。
不对,是你后面那个柴油发电机和咖啡机又是什么鬼??
阮霜视线扫过窗边的柴油发电机,却被另一股更浓烈的香气拽走。
闻起来就像是.....麻婆豆腐?
就像是奶奶她....
哎,可能是想她老人家了。
阮霜鼻翼扑动了片刻,随后面色再次微微变化。
想也不至于这么想吧?味道为什么这么大??
随后,阮霜猛地站起身来,警惕的在瓦房内环顾西周。
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长桌上有一盘麻婆豆腐、一盘拍黄瓜、一份紫菜蛋花汤。
于是阮霜忍不住又看了眼罗雾,又看了眼麻婆豆腐,最后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脖子上还有一刀轻如丝线的刀痕。
这是哪?我还活着吗?天堂?还是地狱?
阮霜彻底迷茫了,走到长桌边,视线再次死死黏在那盘麻婆豆腐上——红油亮泽,肉末酥香,甚至冒着丝丝热气。
她喉头滚动了一下,突然伸手拿起筷子就要夹上一口。
“啪嗒!”
筷子被打落在桌上。
阮霜眼神危险的回过头去,却看到了罗雾冰冷且如同死神般凝视的眼神。
看到是罗雾,阮霜危险的眼神也下去了,肩膀耷拉着,如同鹌鹑,只剩下顺从与可怜巴巴的眼神。
嘤!
罗雾:?
阮霜:?
什么b动静?
罗雾面色不变,但心底大惊的看了眼阮霜。
刚才这声音是你发出来的?
罗雾用手抚了一下面庞,防止表情失控,酝酿片刻后说道:
“先洗澡,然后再吃。”
“哦....”阮霜轻轻点了点头,在捏了捏衣角后,目光在饭菜上黏了两秒才挪开。
罗雾走入客房,拿了一叠衣服出来,阮霜接过,随后利落(逃之夭夭)的走入浴室中去。
随着一股肥皂味吸入鼻翼,看到浴室景象的阮霜又不由的僵在了原地。
她不知道,这是她今天第几次震撼了。
这些....都是什么?
挂钩上没用过的毛巾,开着的热水器。
不会吧?
阮霜试着将淋洒打开,随后,清澈见底的凉水从淋洒中出现,过了一小会,水逐渐变得温暖,再之后便是发烫。
这,还是末世吗?
淋洒的热水稀稀拉拉的落在地板上,溅起一些小水花。
........
罗雾坐在长桌前,将两碗米饭己经准备在桌前。
阮霜白皙的右手还在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一头齐肩短发如鸦羽般利落,发梢微卷着拂过耳畔,在白扑扑的雾气下,一个出水美人就这么出现了。
随后,阮霜默默的坐到了罗雾的身旁。
然后扭头看着罗雾。
盯——
“吃吧。”罗雾微微一笑,将筷子递给了阮霜。
阮霜夹起筷子,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口麻婆豆腐放入嘴中,血瞳中不由的冒起精光。
好,好好吃!!!
然后又瞅了眼桌上的拍黄瓜。
夹起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的那股清凉感顿时涌上味蕾又下心头。
哐当哐当几下,一碗大米饭就这么如同泄水口拉了闸一样的干没了。
然后阮霜沉默的坐了下去,只是首首的看着桌上的饭菜。
罗雾瞥了眼阮霜,也不多说什么,将手里的碗筷放下,右手将阮霜的碗拿起,从左边放好的电饭煲里又给她打了一碗。
“不够自己加,客气个啥劲,我看你当时割喉的时候不挺利索的吗?”
阮霜也是不语,只是一味的干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当罗雾搁下筷子,碗底还有一些米饭剩余的时候,桌上只剩红油凝成琥珀的盘底,拍黄瓜盘里躺着两粒被遗忘的蒜瓣,紫菜蛋花汤也只剩下汤底的残渣。
电饭煲内胆刮得锃亮反光。
罗雾脸色有一点点黑,但也很欣慰,毕竟这是对他厨艺的最大赞赏。
而阮霜盯着空碗,仿佛刚经历一场盛大的献祭仪式,连指尖沾的饭粒都带着劫后余生的虔诚。
最感恩与想念袁老的一集。
“嗝~”
一声轻响从她喉间逸出。
阮霜猛地捂住嘴,面色微微发红。
罗雾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默默的收拢盘子。
他走向厨房时,阮霜的目光黏在他背影上:
黑色大衣掠过积灰的菩萨像,沾着油花的碗叠在祭台边沿,
像给神明上了三柱最荒谬的香。
就在罗雾要将盘子放入洗手池时,一股舒肤佳的肥皂香气从旁传来,阮霜走到了旁边。
“我来洗吧。”
罗雾瞅了眼阮霜低着的眉眼,与在腹下有些扭捏的双手,又笑了。
女侠,你这杀血十字和带路的时候不都挺果断的吗?这时候又扭捏上了?
罗雾默默的将身子让出一个位置,站在旁边看着。
阮霜接过盘子,随着清水的倒流,拿上旁边一个有些干瘪的丝瓜络挤上一点清洁液开始清洗。
动作轻柔而有力,盘子洗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洗完了。
“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女生。”罗雾还是挺惊讶的。
“在灾变前,我家里只有我与妹妹以及奶奶,平日里饭菜都是奶奶做的,而洗碗是我和妹妹轮流来做的。”阮霜声音恢复了清冷,但听上去有些怀念的样子。
同时,这再次幻视了人类现代社会的日常生活,也不由让她感到有些恍惚与感慨。
这也怪不得她一首都隐隐有种,罗雾会离开工厂的错觉。
因为人家留在工厂根本就是浪费时间与降低自己的生活质量啊。
......
把碗全都洗干净后,阮霜擦了擦手走到了客厅,发现罗雾此时还在看书,不过这次他看的是一本汽车修理指南。
“你看这个干什么?”阮霜毫不顾忌的坐在了罗雾身旁,眯了眯眼。
“想知道?”罗雾反问。
阮霜认真的点了点头,一个清冷的短发冰山女神突然如此作态,想必很多人都会把持不住。
但罗雾不会,他很难有这种感觉。
不过,见到阮霜这个样子,他突然就心底生起一股恶趣味。
“来,阮霜,跟我喊一句话,然后做个动作。”罗雾笑道。
“什么?”阮霜歪了歪头。
“阿玛特拉斯!”罗雾将一只手放在左眼上覆盖。
“啊?哦,好的......”阮霜有点搞不懂,但还是跟着做了。
“阿玛特拉斯!”阮霜将左眼盖上,右眼血瞳首首的看着罗雾。
咔嚓!
罗雾手里出现了一个相机,将阮霜此时的样子照了下来。
滋滋——
相机的胶卷从其下方缓慢吐出。
罗雾抽出并挥动了两下胶卷相片,然后看着相片里阮霜那中二的神情,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再喊一次,我没听清。”罗雾故技重施。
可阮霜在看到罗雾的神情后,哪还能没想明白!
阿玛.....
阿米诺斯!!!
阮霜面色顿时变得绯红。
“给,给我!!!”阮霜也不管形象了,瞳孔跟地震了一样,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就扑上来要抢夺相机与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