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柒抓住她的手腕,再次吻了上去。这一次,她没有咬他,只是手指深深陷入他的发间,像是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唇齿交缠间,他低声道:“陆朝颜,这次……是我自愿的。”
她的呼吸一滞,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
自愿?
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陌生。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靠抢、靠夺、靠武力镇压。何时柒是唯一的例外。
她抓不住他,也留不住他,仿佛这个人从未真实存在过,哪怕用锁链捆住,他也能笑着从她指缝间溜走。
可现在,他说……自愿?
“又在骗人……滚蛋。”她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发颤。
“火髓相连,我骗不了你。”
确实。
此刻他们的灵力仍在无声交融,他的每一分情绪都清晰可感。没有其他,只有一种近乎无奈的温柔。
陆朝颜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向来是最要强的性子,何时在人前露过半分怯?如今这副小女儿情态,倒把平日的骄傲都折尽了。往后在他面前,还如何抬得起头来......
可转念一想,心头又泛起一丝释然。何必总是强撑?偶尔示弱,或许才是真正的勇敢。
就这样吧,做一回真实的自己……
她猛地低头,将脸埋进他的颈窝,红发垂落,遮住了泛红的耳尖。何时柒顺势搂紧她,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按揉她的后颈。
“累了?”他问。
“嗯……”她闷声道,却往他怀里蹭了蹭。
何时柒低笑,忽然将她打横抱起。陆朝颜一惊,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做什么?!”
“睡觉。”他大步走向床榻,“某人折腾一晚上,灵力都快耗干了,还逞强?”
“放我下来!本座不需要——”
这话说得色厉内荏。实际上她正死死攥着他肩头的衣料,生怕他真松手。这种矛盾感让她愈发焦躁,金瞳里火光乱窜
“嘘。再吵就把你扔出去。”
陆朝颜瞪大眼,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敢——!
三百年来从未有人敢对她做这般僭越之举。可咒骂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声急促的喘息。他胸膛传来的温度透过衣料,烫得她心尖发颤。
“小混蛋?!”
何时柒挑眉,作势松手。她立刻收紧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
“口是心非。”他将人放在榻上,自己也躺了下来,顺手扯过锦被盖住两人,“睡觉。”
半刻钟后,
陆朝颜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金瞳在暗处微微发亮。
“何时柒。”
“嗯?”
“你要是敢趁我睡着跑掉……”
“就打断我的腿,我知道。”他闭着眼,嘴角却,“这话你说了八百遍了。”
怀中人沉默片刻,忽然攥紧他的衣襟。透过相贴的胸膛,他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嘟囔:
“这次……打断第三条腿就够了……”
何时柒猛地呛住,低头对上她狡黠的金瞳。
她冷哼一声,忽然伸手拽过他的胳膊枕在脑后,整个人窝进他怀里。何时柒睁开眼,低头看她:“这又是什么新花样?”
“闭嘴,睡觉。”她命令道,却悄悄攥紧了他的衣襟。
何时柒无声地笑了。
真是......别扭得要命。
他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个轻吻:“晚安,陆姐。”
陆朝颜没有回应,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呼吸渐渐平稳。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为一体。
黎明时分,赤焰殿内。
晨光透过赤纱帐幔。何时柒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臂仍被陆朝颜枕着,己然发麻。
她睡得很沉,红发铺了满枕,唇色比昨夜红润许多。
从何时柒的角度看去,她凌厉的眉峰此刻完全舒展,紧抿的唇线也变得柔软。
向来暴戾的烈焰魔女熟睡,居然也会露出这般毫无防备的神情。
他轻轻动了动手指,试图抽回手臂。
“敢动一下试试。”
陆朝颜闭着眼,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恢复了往日的语气。
它伸出手指,精准地扣住他的手腕。
小柒的手好凉。火髓明明己经分给他了......难道是昨晚双修时灵力渡得不够?
何时柒失笑:“陆姐,我手麻了。”
“活该。”她终于睁开眼,金瞳在晨光中如同融化的黄金,带着几分慵懒的餍足,“谁让你半夜乱动。”
她暗自探查他手腕内侧的经脉,一缕灵力悄然探入。确认他体内火种运转正常后,她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我乱动?”他挑眉,“昨晚明明是你把我当抱枕,腿都压我身上了。”
该死!本座怎么会......等等,他脖子上那是……?
她突然伸手按住何时柒颈侧的红痕,金瞳骤缩:“这是什么?”
那是昨夜情动时她失控咬出的痕迹,此刻在晨光下格外鲜明。
何时柒摸了摸伤处,似笑非笑:“陆姐自己干的坏事,倒来问我?”
“胡说什么!”她一把扯过中衣领口遮住锁骨,却遮不住逐渐漫上脖颈的绯色,“滚下去,本座要更衣。”
何时柒非但没动,反而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按在枕边。陆朝颜瞳孔一缩,本能要催动灵力,却在看到他眼底血丝时僵住。
他眼下怎么青黑一片?明明是本座损耗更大......难道他为了她整晚都在为她渡入灵力?
何时柒非但没动,反而伸手将她散落的红发撩到耳后,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的耳廓:“我帮你?”
“你——”她猛地转头,却撞进他近在咫尺的呼吸里。
两人的距离太近,近到她能数清他的睫毛,闻到他身上混着药香的清冽气息。
昨夜火髓交融的余韵仍在体内流转,让她一时分不清加速的心跳是源于灵力共鸣,还是别的什么。
“陆朝颜。”他忽然轻声唤她。
“干嘛?”她下意识应道,嗓音比想象中软。
嗯。
“你睫毛上沾了东西。”
“什么东——”
话音未落,他忽然倾身,唇瓣轻轻碰了碰她的眼角。
这个吻轻得像一片雪落在火焰上,转瞬即逝,却让她浑身一僵。
“好了,没了。”他退开时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年。
陆朝颜愣了两秒,随即暴怒:“何时柒!你——”
“宗主!”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女长老的声音透着紧张,“北海急报,玄冥宗的人闯进焚天谷地界了!”
旖旎的气氛瞬间消散。
陆朝颜眼神骤冷,一把掀开锦被下榻,中衣下摆划过何时柒的膝盖:“这次来了多少人?”
“三艘战船,带队的是玄冥宗大长老寒鸦道人。”
“呵,老东西活腻了。”她冷笑一声,随手扯过屏风上的赤色长袍披上,衣带一系,转眼又恢复了那个杀伐果断的梵天谷宗主,“传令下去,启动护山大阵,所有弟子备战。”
何时柒坐在榻上,看着她瞬息转变的气场,不由挑眉:“需要我帮忙吗?”
陆朝颜系腰带的动作一顿,金瞳斜睨过来:“你?”
“怎么,看不起人?”他站起身,随手整理衣襟,“我现在好歹也算半个梵天谷的人吧?”
这句话不知触到了她哪根神经,她的眼神忽然软了一瞬,但很快又板起脸:“老实待着。火种刚稳,别给我添乱就行。”
她转身要走,何时柒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陆姐。”
“又怎么了?”她不耐烦地回头。
他低头,将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她掌心。陆朝颜摊开手,发现是一枚青玉小瓶,瓶身刻着细密的符文,触之生温。
“九转回灵丹,改良版。”他笑道,“加了点寒魄掌的解药成分,虽然不能根治,但能压制旧伤。”
陆朝颜怔住:“你什么时候……”
“昨晚你睡着后,我去丹房调的。”他耸耸肩,“本来想今早给你个惊喜。”
她攥紧玉瓶,指节发白。瓶身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像是无声的承诺。
虽说是他特地去梵天殿向炼丹长老求教才知晓炼制之法,可这丹药的每一味材料,都是他亲手称量、调配。这份笨拙却真挚的心意,比世间任何奇珍异宝都更让人难以抗拒。
“多事。”她将玉瓶塞进袖袋,转身时红发扫过他的脸颊,“等我回来。”
殿门开合,她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中。
何时柒站在原地,摸了摸被她发丝拂过的位置,笑出声。
他望向远处乌云密布的天际,眸色渐深。
没人注意到,他颈侧的红痕正在渗出极淡的黑气。那是昨夜双修时,从陆朝颜旧伤处转移过来的最后一丝寒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