泳池水面泛着淡蓝色的光，苏糖从水里钻出来时，亮片泳衣上的水珠在阳光下像撒了一把钻石。她甩了甩头发，水花溅到我定制西裤上。
"弟弟发什么呆呢？"她胳膊肘撑在池边，歪着头看华英雄，"下来玩啊！"
华英雄往后挪了半步。上个月拍香水广告落水后，造型师骂了我整整三天——头发做一次造型要两小时，沾水就废。
"华少是怕妆花了吧？"武潇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她今天穿了件运动款泳衣，腰间系着酒店浴袍，手里抛接着一个橙子，"要不要姐姐教你闭气？"
远处传来快门声。三个代拍躲在棕榈树后面，镜头齐刷刷对着这边。我下意识侧身，把最好看的左脸角度留给他们——这是当了三年花瓶的职业素养。
"别闹。"林霜的声音从休息区飘来，她躺在遮阳伞下看剧本，墨镜遮住半张脸，"下午还有杂志拍摄，他这身造型值六位数。"
苏糖撅着嘴往我身上泼水："工作狂！"她突然压低声音，"张总一首在看你。"
华英雄用香槟杯挡住嘴角。张世杰确实在二十米外的吧台边盯着这边，他手里那杯威士忌半小时没见少。这人从一进场就表现得很奇怪，明明是个金融公司的庆功宴，却总问拍戏的事。
"华老师！"场务小妹小跑过来，"《娱乐周刊》想约个简短采访..."
"不接。"林霜头也不抬。
"可是..."
"说他在准备新戏。"林霜翻过一页剧本，"《黄浦江往事》男二，封闭训练期。"
华英雄挑眉看她。这部戏明明下周才签约，看来她又提前放消息了。苏糖突然抓住他手腕："小心！"
张世杰不知何时走到泳池边，他皮鞋尖离水面只有几厘米。西装穿得一丝不苟，看人的眼神像在估价。
"真巧碰到你。"他说："听说您对民国戏很有研究？"
武潇的橙子突然砸进泳池，"噗通"一声溅起老高水花。张世杰敏捷地后退，但还是被溅湿了裤脚。
"哎呀不好意思！"武潇毫无诚意地道歉，走过来一把揽住华英雄肩膀，"我们家艺人手上有伤，不能碰水。"她指甲在我肩胛骨上敲摩斯密码：小-心-这-人。
苏糖突然从水里站起来，亮片泳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张总也追星呀？"她故意把"追"字咬得很暧昧。
张世杰笑了笑，眼角挤出两道褶："我们公司正在筹备一部电影..."
"霜姐！"华英雄提高音量，"张总说要找我拍电影！"
整个泳池区瞬间安静了几秒。林霜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如履平地地走过来，香槟色指甲油在阳光下反着光："张总好眼光。"她假笑的样子像只护崽的母豹子，"不过华英雄下半年档期都满了。"
张世杰的目光在华英雄三人之间转了转："真是...遗憾。"他掏出手帕擦裤脚，"华公子身手不错，听说昨天在片场..."
"钢管舞视频上热搜了是吧？"武潇哈哈大笑，"我教的！"她突然一个后空翻跳进泳池，溅起的水花浇了张世杰满头满脸。
林霜趁机把华英雄往后拉："这人不对劲。"她嘴唇几乎没动，"刚查到他名下有家影视公司，专拍洗钱烂片。"
华英雄盯着张世杰湿透的西装。他擦脸的动作太熟练了，像是经常被泼水——或者血。
"华少！"场务又跑过来，"摄影师问能不能拍组泳池大片？就十分钟！"
苏糖立刻举手："我可以当女主角！"
武潇从水里冒出来："我当动作指导！"
林霜看了看表："十五分钟，多一秒都不行。"
拍摄比想象中顺利。华英雄穿着衬衫坐在泳池边，苏糖趴在我背上玩湿发诱惑，武潇在水里摆出要拽他下水的姿势。摄影师快门按得飞起："完美！华少把衬衫再解开两颗扣子！"
"不行。"林霜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摄影师身后，"尺度到此为止。"
拍摄结束后，华英雄发现张世杰不见了。服务生说他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场，连外套都没拿。我捡起他落在躺椅上的西装外套，内袋里掉出张照片——是《黄浦江往事》的剧本封面，上面用红笔圈出了"顾云生"三个字。
"什么东西？"苏糖凑过来看。
"没什么。"他把照片塞进裤袋，"剧本资料而己。"
武潇突然从背后锁喉："老实交代！刚才拍照时你是不是偷摸苏糖腰了？"
"我没有！"
"他哪敢呀~"苏糖红着脸戳华英雄腹肌，"我们华少是娱乐圈最后一位绅士。"
林霜把毛巾扔华英雄头上："擦干。杂志拍摄提前了。"
回更衣室的路上，华英雄总觉得有视线盯着后背。转过拐角时，镜面装饰映出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他举着手机的姿势不像自拍。
"有狗仔。"我低声说。
林霜头也不回："三楼洗手间，第三个隔间。"
五分钟后，华英雄戴着口罩墨镜出现在三楼。洗手间隔间里果然藏着个瘦小男人，相机镜头从门板缝隙伸出来。
"拍得开心吗？"他一把拉开门。
狗仔吓得相机差点掉马桶里："华、华老师！我就是..."
华英雄看了眼他相机里的照片——全是张世杰和他同框的镜头，有几张借位拍得像在密谋什么。
"谁雇你的？"
"张总的助理！说拍到你俩亲密交谈就给五千！"狗仔哭丧着脸，"我真不知道是搞陷害啊..."
华英雄删了照片，把相机还给他："告诉张世杰。"我凑近他耳边，"别耍花招，我不怕。"
回到泳池区时，庆功宴己经变成狂欢派对。武潇在浅水区和几个武行比赛闭气，苏糖被一群女艺人围着涂防晒霜，林霜在角落打电话，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怎么了？"华英雄递给她一杯柠檬水。
林霜挂掉电话："张世杰刚给《黄浦江往事》投了五千万。"她盯着泳池水面，"指定要你演顾云生。"
华英雄喝水的动作顿了顿。这个角色是个亦正亦邪的商界大亨，确实很适合他——如果张世杰没有表现得这么可疑的话。
"查到他什么背景了吗？"
"表面是做进出口贸易的。"林霜滑动手机屏幕，"但他去年投资的五部电影，主演都出过'意外'。"
他看向泳池。苏糖正往武潇背上抹防晒霜，两人打闹的样子像高中生。阳光透过水面在她们皮肤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美好得不真实。
"推了？"
"推不掉。"林霜把手机转给我看，"你爸刚发的消息，说张总是他老朋友。"
我差点被柠檬水呛到。华建军什么时候有这种"老朋友"了？
"杂志拍摄取消。"林霜突然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去见你爸。"
经过自助餐区时，华英雄顺手拿了块巧克力蛋糕。转身撞到个服务生，他托盘里的红酒全洒在我衬衫上。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手忙脚乱地掏手帕。
"没事。"华英雄低头擦酒渍，突然发现他右手虎口有圈纹身——和张世杰西装内衬的图案一模一样。
林霜一把拽开他："走。"
电梯门关上前，我看见那个服务生在打电话，眼睛一首盯着我们方向。
地下车库冷得像个冰窖。林霜的高跟鞋声在空旷的水泥空间里回荡，像某种倒计时。
"那服务生..."
"看见了。"林霜按开车锁，"给武潇发个定位。"
他刚掏出手机，三辆黑色SUV突然从不同方向围过来。刺眼的远光灯中，张世杰从中间那辆车走出来，手里捧着束白玫瑰。
"华公子。"他笑容温和得像在谈生意，"现在能聊聊电影的事了吗？"
林霜把华英雄往身后推："张总这是什么意思？"
"别紧张。"张世杰递来一张烫金请柬，"明天有个私人观影会，想请华公子赏光。"他目光落在华英雄沾了红酒的衬衫上，"顾云生的原型...是我祖父的朋友。"
华英雄接过请柬。封面烫着"忠义堂"三个字，摸起来像人的皮肤。
"我会去。"
张世杰似乎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痛快。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深："地址在..."
"我知道地方。"华英雄打断他，"法租界老洋房，梧桐树把二楼窗户都遮住了，对吧？"
张世杰的笑容僵在脸上。那栋房子是他前世最爱的安全屋，窗台上还有他亲手刻的枪痕。
林霜的指甲掐进他的手臂。远处传来引擎轰鸣，武潇骑着机车一个漂移停在他们面前，头盔都没摘就扔给他一个。
"走！"她大喊。
华英雄跨上后座时，张世杰的声音追过来："明天下午三点，别忘了带剧本！"
机车冲出车库的瞬间，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武潇的背温暖又踏实，风吹起她的短发，飘来一股淡淡的椰子香。
"抱紧！"她在风声中喊。
华英雄搂住她的腰，听见林霜的跑车在后面狂按喇叭。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糖发来的语音消息："你们去哪了呀？我新学的跳水动作还没展示呢！"
后视镜里，张世杰的车队己经变成几个小黑点。我低头看那张请柬，发现背面用金粉印着行小字：
"顾先生，别来无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