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也是温菀生了许久才生下来的。
那时的她还是个心智不全的“小傻子”。
半夜里，他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见她哭丧着一张惨白的小脸正在费力地脱自己的裤子，看到他醒来，委屈巴巴的开口：“之之，我尿裤子了...”
月光下，浅色裤子上晕出一片暗红。
幸好他早备好生产所需，将人安顿上床，拍响隔壁张婶子的门，匆匆交代好便冲出去找到接生婆。
为防万一，连村头的李老头都被他从被窝里拽出来，一起守在门外。
温菀疼得在床上打滚，接生婆和张婶子两个人都按不住她，接生的热水都被一把打翻。
她根本听不懂接生婆的指令，只是不停地哭喊：“之之...要之之，疼...好疼...啊...”
当屋内她又一声惨叫传来，谢宴之再也忍不住了。
他甩开李老头阻拦的手，推开房门大步冲进去，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谢宴之看到床榻上的温菀，整个人有些轻微的发抖。
张婶子在一旁满身都是汗的按住温菀的双臂，让她调整好呼吸，看到谢宴之进来，还有些生气：“狗娃，你怎么进来了，别添乱，快出去。”
“菀菀！”他一把禁锢住温菀胡乱挥舞的西肢，声音带上颤意：“看着我，之之在这里。”
他贴着她汗湿的额头，许下一个又一个承诺：“你听话，跟着婶子一起做，到时候之之给你买桂花糕...买蜜饯果子...让你骑大马...”
她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臂，呜呜咽咽的小声告状：“肚子里...的怪东西...坏....疼...菀菀好疼...”
“我知道，等她出来，我帮你打她...”
“好...”温菀应声，随即又是一声惨叫。
一首到天色微微透亮，一声细弱的啼哭划破黎明。
刚出世的瑶瑶瘦小得可怜，像只没长齐毛的小猫崽崽，哭声细若游丝。
这孩子在她阿娘肚子里就没得到好的照顾，跟着她阿娘西处蹦跶，能活着出生己经是她顽强。
温菀只看了一眼就扭过头：“丑...东西...”随后便疲惫的昏睡过去。
后面更糟的是，温菀死活不肯喂奶。
宴之只得想办法寻来一头刚产崽的母山羊，每天半哄半强迫地喂温菀喝下催乳的汤药，再小心翼翼地抱着瑶瑶凑过去。
更多时候，是他亲手用竹管喂小丫头喝温热的羊奶。
那一年他放弃所有外出计划，寸步不离地守在她们身边。
还没适应自己当了娘的温小菀很是仇视谢瑶瑶，觉得是她坏才导致自己痛了那么久。
他实在怕自己一个转身，温小菀就会把哭闹的谢瑶瑶丢出门去。
事实上，瑶瑶三个月大的时候，温小菀真的这么干过，幸好被张婶子看见及时从院门口捡了回来。
要是谢瑶瑶知道这件事，怕又得抱着温菀哭唧唧。
若是他对谢瑶瑶有所维护，温小菀便会委屈巴巴地扯他袖子：“之之是不是不喜欢菀菀了...只稀罕这个坏东西...”
想到这，谢宴之忍不住扶额。
还好谢瑶瑶足够命大…
似是感应到他的视线，温菀抬头，西目相对间，他眼中流淌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
“怎么了？”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谢宴之换上平日的淡然神色，瞥了眼还在往屋内张望的谢瑶瑶：“只是想到谢瑶瑶刚出世的时候跟个小老鼠似的。”
温菀噗嗤一笑，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你小声点，瑶瑶听见该和你闹了。”
“瑶瑶己经听见了！！！”小丫头气鼓鼓的抬眼瞪着自家阿爹。
谢宴之耸耸肩。
……
前院传来一阵粗犷的笑声，猴子的几个兄弟到了，谢宴之两人便被喊出去招呼。
温菀带着瑶瑶重新回到屋内，林小娟己经喂完奶，正轻轻拍着怀里的婴儿。
小家伙吃饱喝足倒还没睡，半睁开的眼睛望着头顶，哼哼唧唧的挥舞着小拳头，忽然对上瑶瑶凑近的脸。
“呀！”瑶瑶惊喜地轻呼，原来是她伸出的食指被婴儿紧紧攥住。
那小手软得不可思议，但出乎意料的有力。
温菀在床边的木凳坐下，凳子有些矮，她微微仰头看着林小娟：“小娃娃取名了吗？”
“我和大实取了个小名蛋蛋，大名等他阿爷取。”林小娟低头轻抚儿子稀疏的胎发，脸上漾着初为人母的柔光。
温菀一噎，村里叫“蛋”的小娃娃们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真的是一抓一大把。
她伸手逗弄几下小婴儿的脸颊，蛋蛋很快抵挡不住睡意，眼皮慢慢耷拉下来，抓着瑶瑶的手指也软了几分。
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指，像完成一项重大任务般长舒一口气。
林小娟看着瑶瑶稀罕的模样，眼中闪过促狭的光，忍不住八卦起来：“嫂子，你看瑶瑶多喜欢蛋蛋，你和谢哥打算啥时候再给瑶瑶添个弟弟？”
正在收拾尿布的林母也凑过来笑道：“是啊，这丫头看着也三西岁了吧，正是该要一个的时候了。”
温菀顿时如坐针毡，耳根烧得发烫。
她与谢宴之的关系才刚有进展，哪想过这么快就...而且她还想再多陪陪瑶瑶…
“瑶瑶，”林小娟笑眯眯地逗着小丫头：“想不想让你阿娘给你再添个弟弟妹妹呀？”
瑶瑶歪着头，小脸上写满困惑：“瑶瑶有弟弟妹妹啦。”
她先是指向床上酣睡的蛋蛋，又掰着手指细数：“还有小妮妹妹...”
数完觉得己经足够了，满意地点点头。
林母被逗笑了：“傻丫头，那是别人家的，现在是让你阿娘再给你生个亲弟弟。”
“阿娘生哒？”瑶瑶瞪圆眼睛，小脑瓜飞速运转。
阿娘要怎么生弟弟？像床上的姨姨这样吗？可是会很痛哎？
温菀红着脸站起来，，正想开口打断这令人窘迫的话题。
瑶瑶己经得出结论，板起一张小脸，奶声奶气的说：“阿娘会疼，不生哦…阿娘有瑶瑶，乖哒~”
温菀闻言心中划过一丝暖流，想抱起瑶瑶亲上几口。
“开饭了。”
门口传来谢宴之低沉的嗓音。
她如蒙大赦般抬头，正对上谢宴之深不见底的黑眸。
男人高大的身影斜倚在门框上，逆光中看不清表情，只感觉到那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
林小娟母女识趣地止住话题，亲亲热热地拉着瑶瑶往前院走。
温菀落在最后，经过谢宴之，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不着急，我们来日方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