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的光在张瑞指尖晃了晃，暖黄光晕里，信封封口的蜡印像块凝固的琥珀。
他喉结动了动，指甲沿着信皮缝隙慢慢挑开，纸张摩擦声轻得像奶奶从前哄他睡觉时的耳语。
"亲爱的小月亮......"墨迹未干似的，第一个字刚跳进眼睛，张瑞的手指就抖了一下。
旧信纸簌簌响，他突然想起七岁那年暴雨夜，奶奶把他护在怀里，雨打青瓦的声音里，她用沾着艾草香的手指点他额头："小月亮怕什么？
奶奶的小月亮最勇敢。"那时他总问月亮为什么跟着人走，奶奶就说，因为月亮是天上的眼睛，专看最干净的小孩。
此刻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故意模仿老人握笔的力道，张瑞却认得出每道笔画的弧度——奶奶中风后右手使不上劲，写两笔就得歇会儿，这封信怕是断断续续写了半个月。
他喉咙发紧，继续往下看："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说明你己经走到了命运的门槛前。"
"命运？"张瑞喃喃重复，目光扫过下一行，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你并非我亲生，是二十三年前从仁和堂后巷抱回的弃婴。"纸页在掌心沁出薄汗，他想起上个月整理遗物时，翻到的旧户口本上"张瑞"那栏，"与户主关系"写着"孙子"，却没盖"收养"章。
原来不是疏漏，是根本无需证明。
信里的字开始模糊，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当年给你接生的孙阿婆是清醒者外围，她临终前拉着我的手说：'这孩子注定要走上这条路。
'我藏了一辈子，总想着能护你在烟火里安稳......"张瑞的指甲掐进掌心，后颈泛起凉意——原来奶奶那些帮邻居找猫、调解夫妻吵架的"闲事"，根本不是普通的热心肠。
信末压着张泛黄的坐标纸，数字边缘被得发毛，箱底那把铜钥匙突然在他口袋里硌了一下。
他把钥匙掏出来，在煤油灯下比对，齿痕正好和坐标纸背面的刻痕严丝合缝。"这是奶奶留的线索。"他低声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门轴。
阁楼木梁突然发出"吱呀"一声。
张瑞猛地抬头，灯芯"噼啪"爆了个火星。
楼下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鞋底蹭过青石板的细响。
他手忙脚乱去按煤油灯，火光"忽"地暗下去，阁楼陷入半明半暗，只剩窗外月光在墙角投下树影，像团扭曲的黑雾。
他猫着腰钻进旧衣柜，门缝里漏进一线光。
楼下动静近了，是两个人的呼吸声。"那箱子呢？"一个沙哑的男声，带着砂纸擦金属的刺响——是墨镜男，那天在仁和堂旧址被警察带走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出来？
"应该在阁楼。"另一个声音让张瑞心口一紧——是小陈，那个总在社区发鸡蛋、帮老人拎菜的志愿者。
此刻他的尾音带着阴鸷的颤："老东西死了三年，遗物箱里肯定有组织要的东西。"
张瑞听见木梯被踩得"咯吱"响，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
衣柜木板薄得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他盯着门缝，看见两双脚停在箱子前：一双是磨破了边的黑皮鞋（小陈的），一双是泛着冷光的马丁靴（墨镜男的）。
"翻。"墨镜男简短命令。
纸箱被粗暴扯开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疼，张瑞攥紧口袋里的钥匙，指节发白。
奶奶的旧围巾被扔在地上，药瓶滚到墙角，他送奶奶的银镯子在月光下闪了一下——那是他十六岁在修车厂打零工攒钱买的，奶奶说要戴到见他娶媳妇那天。
"什么都没有！"小陈的声音带着慌乱，"难道被那小子拿走了？"
"不可能。"墨镜男冷笑一声，张瑞看见他蹲下来，指节敲了敲箱底——那里原本垫着块红布，此刻红布被掀开，露出个巴掌大的暗格。
他心脏漏跳一拍——暗格里的铜钥匙，己经被他收进了口袋。
"组织说过，东西必须今晚拿回去。"墨镜男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像毒蛇吐信，"你该知道，混沌者对叛徒的惩罚......"
"我知道！"小陈的呼吸变得粗重，"那小子刚回来时我就盯着他，他今晚肯定没出老屋！"
张瑞屏住呼吸，听见脚步声往衣柜方向过来。
他摸到后腰的噪音干扰器，手指悬在开关上——但系统提示过，连续使用高阶道具会触发因果反噬，他现在只有500积分，赌不起。
"等等。"墨镜男突然停住，"后窗没关。"
张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刚才他翻窗进来时，确实没把那扇老木窗扣死。
风掀起窗帘，月光在地上画出银白的河。
"追！"小陈喊了一声，脚步声噼里啪啦冲下木梯。
张瑞等他们的动静消失在巷口，才从衣柜里钻出来。
他把信和坐标纸塞进贴胸的口袋，抄起地上的遗物箱，箱底的暗格还敞着，像张空洞的嘴。
后窗的风灌进来，吹得他手背发凉，他摸到奶奶的银镯子，迅速套在腕上——这是他和"家"最后的联结。
城中村的窄巷像张蛛网，青石板被雨水泡得滑溜溜的。
张瑞贴着墙根跑，箱子磕在砖头上"咚咚"响。
他掏出手机，借着屏幕蓝光输入坐标——地图APP跳出来，显示位置是城西废弃的圣玛利亚教堂遗址。
"清醒者组织......"他喘着气，银镯子在腕上撞出轻响，"奶奶说的'这条路'，原来从出生就开始了。"
拐过第七个巷口时，系统界面突然弹出刺目的红光。
张瑞踉跄着扶住墙，盯着悬浮在眼前的字："检测到'宿主血缘共鸣'，解锁隐藏剧情线【觉醒之源】。"
他抬头看向远处，月光下，老教堂的尖顶像把生锈的刀，刺破浓黑的夜色。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钟声，不是现实里的，倒像刻在记忆最深处的回响。
张瑞摸了摸贴胸的信，银镯子贴着皮肤发烫。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教堂方向迈开腿——这一次，他要自己揭开，关于"小月亮"的所有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