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备处长书房。
红木书柜樟脑香与防蛀剂的气味绞成神秘暗流。
紫外线笔扫过《金属疲劳图谱》烫金书脊，把青年提供的坐标精准指向第328页。那里夹着张泛黄的雪城钢厂出入证，塑封边缘的裂痕与陈院士日记的虫蛀孔洞完美契合。
“教授连非法入侵都保持着优雅。”清冷声音从古董留声机后渗出，指尖拂过红木书架的积灰，“不过下次记得戴消音鞋套，您的高定皮鞋在监控里像对敲击的悬索锚具。”
未理这茬，镊子尖停在出入证芯片槽：“你策反设备处长的效率，倒比王院士腐蚀钢材的速度更惊人。”
“是您教我用应力腐蚀原理攻克人性弱点。”常昊低笑着翻开《疲劳图谱》第208页，泛紫的紫外线字迹在纸面浮出，“就像……教我怎么在拉伸曲线里藏情书。”
男人防护镜映出交错的字痕，王院士收受金条的熔炼编号，正嵌套在常昊母亲最后一次考勤记录的数据矩阵里。
书页间的松香气息突然变得刺鼻，像极了实验室里断裂试样的新鲜创面。
你的每次数据投毒都是精心设计的载荷。
而我却将屈服前的颈缩误认作温柔。
“十年前陈老在这里批注过这本书。”年轻人打断他思绪，用激光笔指向书架凹痕，木纹的应力流线与书脊折痕形成诡异共振。
“他教会设备处长怎么识别真正的疲劳裂纹……”抠开仿皮封面，“也教会我怎么伪造完美的损伤扩展路径。”
黑眸里光线正在坍缩，睫羽微颤。
夹层里滑落的微型胶卷显影出设备处长的认罪视频，背景里那台老式轧钢机正是炼钢炉爆炸案的元凶。
泛凉呼吸喷在他后颈：“现在理解了，为什么我会选你当加载轴？”
刹那间，书房保险柜的电子锁鸣响，两人同时望了过去。
紫外线笔寻声源扫过柜门浮雕，雪城大桥的简化浮雕里，第61号吊杆位置正渗出钯金特有的靛青色反光。
“密码是陈院士逝世当天的钢材期货收盘价。”青年将解码器抛了过来，“猜猜王老会不会用您恩师的忌日做保险系数？”
指尖悬在按键区，那些被篡改的期货数据忽然在脑海闪回，每个数字都对应着王院士海外账户的异常流水。
当最后一位密码触发柜门弹开的轻响，腐败的气息与樟脑丸的辛烈缠成密线。
裂纹尖端的奇异场正在重构。
我的本构方程在你的坐标系分崩离析。
常昊按住他伸向文件的手：“教授现在离开，说不定能赶上截住港口那批镀金螺栓。”掌心的薄茧摩擦着羊皮手套，“或者在这继续解这道双悬臂梁的断裂力学题。”
下一刻，文件袋里滑落的照片让他窒息，王院士与海外审计员的合影背景中，陈院士的镀金卡尺在拍卖槌下折射冷光。
照片背面的钢笔批注尚带潮气：【试样编号SY-61-02己污染】
“哈哈哈三小时前刚更新的标签。”常昊用液氮瓶轻碰他后腰，“您猜这个编号对应哪座在建大桥的承重柱？”
书房挂墙式石英钟的走针声传来一阵承受不住的轰鸣。
宫煦在眩晕中想起自己上周签批的验收报告，那些被修正的氯离子含量数据，此刻在胃部凝成腐蚀性结节。
他扯开防尘档案袋，港口的报关单正渗出刺鼻的油墨味，“你这是要所有关联者在临界应力下集体颈缩！”
阴恶的低笑混着窗台扑飞夜蛾，年轻人蓦然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的烫伤疤在月色下宛如裂纹扩展路径。
“当年母亲抱着真正的检测报告冲进会场时，王老也说过类似的话。”指尖划过正在颤抖的喉结，“您猜她的屈服强度是多少？”
“……”
恰时，地下室忽响起焚化炉警报声。
男人在震颤中抓起港口提单，报关单角落的船运代码正重组出青年生日数字。当他的虹膜识别解锁加密邮件时，那封预设的定时举报信正在学术委员会邮箱里加载进度条。
你给的每次选择都是疲劳载荷谱。
我在循环应力中测量崩塌的周次。
防护服擦过书房门框时，常昊正对着古董留声机哼唱实验守则。
那首被篡改的旋律里，王院士的海外账户正通过雪城大桥的应力监测系统自动洗白。
月色将两人的影子钉在《疲劳图谱》封面上，像一组即将被写进事故报告的异常数据。
港口咸湿的海风灌入车厢，宫煦在提单背面发现一道铅笔批注。
那些看似随机的应力单位，正在手机导航里拼出新的坐标。
陈院士生前最后验收的防洪堤遗址，经纬度与王院士的游艇泊位形成镜像对称。
裂纹扩展速率己达Ⅳ阶段。
我的J积分仍选择你作为主导项……
当雪城第一缕晨阳舔舐港口吊机的钢索时，宫煦在集装箱夹缝摸到镀金螺栓的取样标号。那还残留在金属表面的余热，与陈院士的松烟墨香混成淬毒的包辛格效应。
他点开云端同步的监控画面，看着青年正在设备处长书房烧毁最后一张合影。
火光中王院士的腕表反光，正是防洪堤混凝土的氯离子含量数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