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段海底隧道。
海底管片的环氧树脂气味混着冷泡茶香。
宫煦潜水镜蒙上薄雾，Alaric的指尖正隔着橡胶手套调整他的供氧阀。
检修灯将对方锁骨处的坐标纹身投射在舱壁上，随波涛晃成流动的星河。
“沉放精度要控制在±2毫米。”Alaric的呼吸扫过宫煦后颈的通讯器接口，潜水服摩擦声混着电流杂音，“想想你翻身时压住的工程图纸……”
宫煦没搭理他这茬，虹膜认证仪闪过数据流：“你改装的液压抓斗夹持力超标了15%。”防水触控笔划过对方潜水服前襟，“这个误差足够让管片接缝渗漏。”
Alaric低笑着将定位仪贴在他后背，金属外壳透着深海寒意。
“这时就特别需要老师补偿性预紧力。”他的膝盖顶进宫煦双腿间的设备箱空隙，潜水镜反光模糊了眼底情绪，“像现在……”
未语，减压舱突然倾斜，两人撞进未固定的管片模具里。
Alaric的坐标纹身擦过宫煦鼻尖，靛蓝数字在冷光中渗出细密水珠。
“第28节管片的吊装孔位置，和您虹膜震颤频率同步率90%。”
“嘴贫。”宫煦翻个白眼，跪在沉放基床校准导向架。
Alaric的体温透过双层潜水服熨着他后背，声呐脉冲在耳麦里炸成心跳节拍，对方带着笑意的指令混着电流声：“往左0.5度，比酒店你躲我手掌的幅度小35%。”
“液压站压力值异常。”宫煦故意将定位销撞出脆响，Alaric立即握着他的手背稳住操纵杆。两人手套间的冷凝水渗进控制接口，在显示屏上晕开成对的涟漪。
女工程师Lena的惊呼此刻从通讯器炸开：“抓斗传感器失灵！”
Alaric把宫煦按进减震座椅，安全带扣锁声像声呐接触的回响：“闭眼数九次潮汐周期。”他跃向控制台的背影切开光柱，坐标纹身在幽蓝水幕中碎成光斑，“等我修好您心跳频率。”
宫煦盯着Alaric维修抓斗的侧影，那人用牙咬着手电筒，额角淡疤浸在汗水里闪光。
当他将扳手捅进液压阀瞬间，溅出的压力液在空中凝成虹彩，像极了三年前结构实验室爆裂的荧光试剂。
“沉放倒计时重启。”Alaric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动作惊散恍惚，他带着海底淤泥的腥气扯开男人面罩卡扣。
“现在您瞳孔首径证明……”湿冷的额头贴上他发烫的太阳穴，“...…补偿方案完美达标。”
宫煦在对方潜水服领口发现枚贝壳残片，纹路与前天咖啡杯底的印痕重合：“你偷换了我的抗凝剂配方。”
“应该说是改良。”Alaric将热感应贴片按在他颈动脉，“就像把C40混凝土改成海砂水泥……”指尖滑至锁骨凹陷处，“...…更适应您骨骼共振频率。”
“……”
宫煦沉默着整理沉放数据，Alaric拎着滴水的餐盒蹭来。
三文鱼刺身摆成管片接缝形状，芥末酱点出螺栓位置：“尝尝海底压力培育的鲑鱼，肌肉纤维比陆地品种紧致22%。”
“你喂传感器的海藻素超标了。”宫煦挑出片鱼肉，发现背面用酱料画着微型坐标。
Alaric嘻笑着咬走他筷尖的食物，犬齿在虹膜认证仪边缘投下齿痕状阴影：“现在您胃粘膜收缩速度，和管片沉降速率完全同步。”他舔去唇边酱汁的动作像调试精密仪器，“要听海底传声器录到的鲸歌吗？和您的……”
恰时Lena的求救信号切入频道，Alaric瞬间恢复专业神色。
他边系安全绳边将保温杯塞进宫煦怀里，杯身鲸鱼贴纸还带着锁骨纹身的温度：“喝完这杯才能有力气训我。”
“……”
黎明前的海底涌浪摇晃着减压舱，宫煦发现Alaric在潜水日志上画的涂鸦。
管片接缝里藏着微笑的鲸鱼，气泡对话框飘着加密参数。
当他用激光笔照射图案时，舱壁突然投出全息影像：无数光点组成北纬7°19'的坐标，每个数字都是他们共同调试过的设备编码。
不一会儿，Alaric带着维修油污归来。
宫煦用螺栓在控制台拼出东经134°29'。
两人影子在警报红光中交叠成完整的隧道轴线，潮湿的呼吸在观察窗凝出转瞬即逝的莫比乌斯环。
“误差率归零。”Alaric将沾着机油的玫瑰插进数据报告，花瓣是用液压垫片改造的金属片，“像不像第七段管片的止水带？”
宫煦转动花茎，发现每片花瓣背面都刻着声呐频谱图。
舱外适时传来管片对接成功的机械轰鸣，震落的玫瑰油滴在Alaric锁骨纹身上，像给坐标数字镀了层星辉。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海底悬浮物时，宫煦在沉放记录仪里发现段加密音频。解码后的声波是Alaric哼唱的加国民谣，混着液压泵的节奏与三年前他惯用的闹铃旋律。
检修灯熄灭瞬间，Alaric的唇擦过他虹膜认证仪。
“现在能申请验收我的温柔误差吗？”海底管片正将他们的心跳共振传向海平面，化作白鲸跃浪时溅起的晨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