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的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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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5章 永傩难-捞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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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捞尸人的坚守
作者:
顾成武
本章字数:
6642
更新时间:
2025-06-08

黄河的水,永远是浑浊的黄里透着一股子铁锈似的暗红,像凝固的血块被巨力搅散,又倔强地不肯化开。腥,浓得化不开的腥气,裹着淤泥和腐烂水草的闷臭,劈头盖脸地往人肺叶子里钻。崔鸿就蹲在这条烂泥河滩的边沿,粗粝的手指头捻着根烧了半截的烟屁股,火星子一闪一闪,映着他那张被河风刮得沟壑纵横、看不出年纪的脸。他眯缝着眼,浑浊的眼珠子没什么焦点地盯着河心那打着旋儿的浊浪。天是铅灰色的,沉甸甸地压下来,和这黄汤子搅成一锅混沌的泥浆。

“鸿哥!”一个破锣嗓子咋咋呼呼地由远及近,是二驴子,跑得呼哧带喘,鞋底拍在烂泥地上啪叽啪叽响,“来活儿了!大活儿!”

崔鸿眼皮都没抬,只把那烟屁股狠狠嘬了一口,一股子辛辣首冲喉咙,烫得他低低咳了两声,才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灰白的烟。“慌个屁,”他嗓子像被砂纸磨过,“黄河哪天不吞人?死了漂上来,不新鲜。”

“这回不一样!”二驴子凑到他跟前,一股子汗酸味混着劣质烧酒的味儿首冲崔鸿,“是…是上头发的话!指名道姓要你捞!沉在‘老龙口’下面那片鬼涡子里!”

“老龙口?”崔鸿终于撩起了眼皮,那浑浊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冰冷,锐利,像深水里潜藏的某种凶鱼。“那片涡子,龙王下去都得脱层皮。”他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谁那么大脸面?”

二驴子左右瞅了瞅,压低了嗓子,神秘兮兮地:“不认得,裹得严严实实,给的这个!”他伸出两根黑黢黢的手指头,比了个“二”字,又怕崔鸿不明白,赶紧补充,“定金!两根大黄鱼!说捞上来,还有两根!”他咽了口唾沫,眼睛放光,“鸿哥,这够咱哥几个吃香喝辣半辈子了!”

两根大黄鱼。沉甸甸的金子。砸在这片贫瘠得连耗子都饿瘦的河滩上,能把人的心砸出个窟窿。崔鸿没说话,只是把烟屁股按进脚边的湿泥里,滋的一声轻响,最后一点红光灭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沾在破旧夹袄下摆的泥点子,动作有些迟缓,带着常年泡在冷水里、骨头缝都透着寒气的僵硬。“人呢?”

“在…在咱那破窝棚里候着呢。”二驴子连忙道。

所谓的“窝棚”,不过是几块破油毡布搭在几根朽木桩子上,西面漏风,弥漫着一股子霉味、鱼腥和劣质烟草混合的怪味。棚子里光线昏暗,一个人影缩在角落唯一的破条凳上,裹在一件宽大得不像话的灰布袍子里,连头脸都遮在深深的兜帽阴影下,只露出一个尖削苍白的下巴。那人影无声无息,像块冰冷的石头,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崔鸿跨进来,带进一股河滩的腥风。他看也没看那神秘人,径首走到棚子角落,掀开一块发霉的草席,露出下面几件吃饭的家伙什:几盘浸过桐油、坚韧无比的老麻绳,几把带倒钩、磨得雪亮的铁爪,还有几张用特殊药水浸透、据说能暂时安抚水下凶煞的粗糙黄符纸。他慢条斯理地检查着绳索的结节,着铁爪冰冷的刃口,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准备一场神圣的仪式。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只有他粗糙的手指划过麻绳发出的沙沙声,以及二驴子在一旁不安的吞咽唾沫声。

“老龙口,鬼涡子。”崔鸿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砂石摩擦,“那地方,不是捞尸,是捞命。”他拿起一把铁爪,掂了掂分量,冰冷的铁光映着他同样冰冷的眼,“加钱。”

角落里那灰袍人影动了一下,似乎只是极其轻微地抬了抬下巴。一只同样裹在灰布里的手伸了出来,干枯,苍白,指甲盖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那只手极其缓慢地摊开,掌心赫然又是一根沉甸甸的金条,在昏暗中闪着令人心悸的、属于金属的、冰冷而诱惑的光泽。

没有言语。只有金子沉默的应诺。

崔鸿的目光在那根金条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毫无波澜。他弯腰,把绳索、铁爪、符纸一股脑塞进一个同样油腻破旧的牛皮袋子里,用力扎紧袋口,往肩上一甩。“带路。”两个字,砸在地上,干脆利落。

二驴子推着那条不知补了多少次的破木船下了水。船底摩擦着河滩的碎石和烂泥,发出难听的呻吟。浑浊的河水拍打着朽烂的船舷,留下道道深褐色的湿痕。灰袍人独自坐在船尾,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泥塑。崔鸿站在船头,破旧的夹袄被河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却异常结实的轮廓。他手里攥着根长竹篙,篙尖是特制的铁头,不时点入浑浊的水中,试探着深浅和暗流。

小船离了岸,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攫住,猛地往河心拖拽。二驴子在后头奋力摇橹,木桨搅动河水,发出哗啦哗啦的闷响,额头上青筋都暴了出来。越往河心去,水流越是湍急凶险。水面不再是均匀的浑浊,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破碎的纹理。无数大大小小的漩涡在船身周围生成、旋转、碰撞、湮灭,发出低沉如野兽呜咽般的咆哮。暗流像水底伸出的无数只冰冷滑腻的手,疯狂地撕扯着船底,要把这小小的木片彻底揉碎、吞噬。

崔鸿的竹篙点得更快、更稳了。每一次铁头入水,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在敲打着某种无形的鼓点,与这狂暴的河流进行着无声的角力。他脚下的破船像喝醉了酒一样剧烈颠簸摇晃,随时可能倾覆。浑浊腥臭的河水溅起老高,劈头盖脸地浇在他和二驴子身上,冰冷刺骨。灰袍人依旧纹丝不动,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更深了。

“鸿…鸿哥!前面!鬼涡子!”二驴子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指着前方一片颜色明显更深、旋转得如同巨大磨盘的水域。那里的水声不再是呜咽,而是沉闷如雷鸣的轰隆,一股巨大的、令人心悸的吸力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小船不受控制地朝那片死亡水域滑去!

崔鸿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专注,锐利得如同他手中的铁爪。他猛地将竹篙往船帮上一磕,发出“笃”的一声脆响,同时左手闪电般从腰间皮囊里掏出几张黄符纸。那符纸边缘焦黑,上面用暗红的、不知是朱砂还是什么更诡异的东西画着扭曲的符文。他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含混,如同古老的咒语,手指一搓,符纸无火自燃,腾起几缕带着奇异腥甜味的青烟。他手腕一抖,几张燃烧的符纸如同有了生命般,精准地飞射向小船周围的几个方位——正前方、左右舷、船尾。

说来也怪,那几缕青烟飘散之处,狂暴撕扯小船的力量似乎为之一滞。虽然小船依旧被巨大的吸力牵引着滑向那片恐怖的涡心,但那股要将船体瞬间撕裂的狂暴感却消减了几分,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脆弱的薄膜暂时隔开。船身依旧剧烈颠簸,但至少给了人一丝喘息和操作的空间。

崔鸿抓住这短暂的机会,大吼一声:“稳住橹!压住!”同时他全身肌肉贲张,双手紧握竹篙,如同持着一杆大枪,用尽全身力气,将篙尖的铁头狠狠扎向船身右侧湍急水流之下某个看不见的着力点!竹篙瞬间弯成了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嘎吱嘎吱的呻吟声从篙身和船体同时发出。

二驴子脸憋得紫红,用肩膀死死抵住橹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闷吼。破船在巨大的吸力、崔鸿拼死的撑篙、二驴子的控橹以及那几缕奇异青烟的庇护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险之又险地擦着那片巨大漩涡最狂暴的边缘,一寸寸地挪了过去!船底几乎擦着那些疯狂旋转、能绞碎一切的暗流!

当小船终于摆脱了鬼涡子核心那致命的吸力,驶入一片相对平稳(虽然依旧湍急)的水域时,二驴子浑身脱力,一屁股瘫坐在船板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湿透,分不清是河水还是冷汗。崔鸿也缓缓抽回了深深扎入水底的竹篙,铁头上沾满了粘稠的淤泥和水草。他胸膛起伏,额角青筋隐现,但那双眼睛,依旧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盯住前方一片颜色格外深沉的河面。

“就是这儿了。”他声音带着激斗后的微喘,却异常肯定。

这片水域的水流打着奇异的回旋,颜色深得发黑,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五彩斑斓的油膜,散发着比别处更浓烈刺鼻的腐臭。水底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阴影在缓慢蠕动,搅动着令人不安的暗流。

崔鸿不再犹豫。他甩掉破烂的夹袄,露出精赤的上身。常年浸在冰冷的河水里,皮肤是一种病态的苍白,肌肉线条却如同老树的虬根般盘结有力,布满了各种深浅不一的旧疤痕。最刺眼的,是左肩胛骨下方,一块巴掌大小、边缘极不规则、如同被滚烫烙铁生生按上去的暗红色印记!那印记的纹理,隐隐透出一种非人的、令人不安的扭曲感。

他抓起浸透桐油的麻绳,一端在腰间飞快地绕了几圈打了个死结,另一端递给的二驴子:“攥死了!老子要是扯三下,玩命往回拉!要是两下…”他顿了顿,眼神扫过那依旧泥塑般的灰袍人,声音冰寒,“…就撒手!”

二驴子哆嗦着接过绳子,拼命点头。

崔鸿不再废话,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悠长深沉得不像人类。他抓起那柄磨得雪亮、倒钩狰狞的铁爪,纵身一跃!

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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