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冰冷而粘稠,如同湿漉漉的裹尸布,紧紧贴着我们的皮肤。每吸入一口气,都感觉肺部被潮湿的霉味和那尚未散尽的刺鼻草药味填满。脚下的路泥泞不堪,碎石和断瓦隐藏在雾气和腐草之下,好几次我都差点被绊倒,手腕的剧痛让我每一次踉跄都眼前发黑。
“雪姐,你,你还好吧?”小赵的声音就在我身后,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和恐惧。他紧紧跟随着我,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不断回头望向身后那片仿佛随时会涌出怪物的浓雾。
“没事,”我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目光紧紧锁定着前方那点微弱的昏黄光芒,“快跟上,别出声。”
那光亮并不稳定,时强时弱,在翻滚的浓雾中如同鬼火般飘忽不定。它看起来很远,又似乎很近,浓雾扭曲了距离感,也放大了我们内心的不安。那股指引我们方向的硫磺草药味越来越淡,几乎要被浓雾彻底吞噬,全靠那一点昏黄的光,我们才不至于彻底迷失。
越靠近光源,周围的景象似乎也变得愈发诡异。断壁残垣的轮廓在雾气中扭曲变形,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布满恶意的巨人。空气中腐朽的气味更加浓重,甚至盖过了那草药味。
终于,我们摸索到了那光亮的来源附近。那并非我想象中的破屋或者帐篷,而是,一座看起来像是祠堂附属建筑的、更加低矮破败的小房子。它的墙体由黑灰色的石头和泥土混合砌成,大半己经坍塌,只剩下一个勉强能看出形状的框架。那昏黄的光,正是从这破房子唯一一个还算完整的、用破布和木板胡乱遮挡着的窗口透出来的。
光线昏暗,勉强照亮了门前一小片泥泞的空地。空地上散落着一些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碎块,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我和小赵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紧张和犹豫。那个老人,就在里面吗?
我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握紧了手中的桌腿,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扇破烂的、仅用几根朽木勉强支撑着的门框挪去。小赵则缩在我身后,探头探脑,惊恐地打量着西周。
没有门板,只有一个黑乎乎的入口。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昏黄的灯光在无声地摇曳。
我鼓起勇气,将头探进门内。
屋子里面极其狭小,几乎被各种杂物堆满。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灰尘、草药、霉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腥臊气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差点咳嗽出声。屋子正中,一张破烂的木桌上,放着一盏古老的、样式极为简单的油灯,豆大的、昏黄的火苗在浑浊的灯油里挣扎跳动,正是那光亮的来源。
而油灯旁边,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一个枯瘦佝偻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条同样破烂的长凳上。
是那个老人!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我们的到来,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脊背佝偻着,如同山岩般沉默。那把锈迹斑斑的消防斧就靠在他的腿边,斧刃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一点冰冷的微光。
他的面前,那张破烂的木桌上,除了油灯,还摊开着一些东西。是一些颜色深浅不一、形状各异的干枯草药,还有几块黑乎乎的、像是某种矿石或木炭的东西,以及,一个打开的、我之前见过的、散发出刺鼻气味的黑色皮袋。
他似乎正在……处理这些草药?
我和小赵站在门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老人仿佛终于感知到了我们的存在。他没有回头,只是极其缓慢地、用那沙哑得如同枯木摩擦般的声音,低沉地开口了。
“进来。”
“把……门……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