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赤霄城的雾气还未散尽，小夭便起身。她轻手轻脚地穿好淡绿色罗裙，生怕惊扰了身旁熟睡的夫君。相柳昨夜批阅文书到三更，此时眉头微蹙，似乎梦中也在为城中事务烦扰。
小夭俯身，指尖轻轻抚平他眉间的褶皱，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笑意，她轻声道“今日也要辛苦你了，我的城主大人。”
医馆位于城主府西侧，小夭穿过回廊时，几只小妖己经候在门外。为首的是一只兔妖，耳朵缺了一角，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玟医师！”兔妖见她来了，立刻蹦跳着迎了来，“我家小崽子从树上摔下来，腿折了。”
“莫急，带我去看看。”小夭快步走近进医馆，取了药材和绷带。
医馆内药香氤氲，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地药罐子。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排青瓷瓶，那是相柳为她亲手研制的止血散。小夭指尖抚过瓶身，仿佛能感受到相柳留在上面的温度。
治疗小兔子的过程并不复杂，小夭熟练地接骨、敷药、包扎。小兔子起初疼得首哭，后来却被小夭变出的一颗蜜饯哄得破涕为笑。
“三日后再来换药，期间不可乱跑。”小夭叮嘱道，顺便揉了揉小兔子妖毛茸茸地小脑袋。
送走兔妖一家，陆续又有病患上门。有被毒藤划伤的花妖，有误食人类中毒的猫妖，还有年迈体弱的老树妖。小夭一一诊治，时而温柔鼓励，时而严厉叮嘱，忙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正午时分，医馆终于暂时清静下来，小夭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忽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向后院的小厨房。
“今日做他最爱吃的笋干炖肉吧。”小夭自言自语，挽起袖子开始忙活。她动作麻利，不一会儿，饭菜的香气便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城主府正殿内，相柳正襟危坐，听着属下汇报。
“南城区的狼族和狐族又起争执，为的是一处灵泉的归属权。”离怨递上文书。
相柳眉头紧锁，指尖轻叩桌面，“传令下去，灵泉由城主府派人监管，两族按需取用。再有身体私斗者，逐出赤霄城。”
他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质疑地威严，殿内众妖无不低头称是。
处理完公务，相柳起身走向偏厅，那里被他改造成一间小药房，专门为小夭准备。他卷起衣袖，净手后开始研磨药材。
“这味雪灵芝最是难磨。”相柳专注地转动药碾，小心翼翼地研磨，“但治疗内伤效果极佳，小夭定喜欢。”
他神情专注，仿佛这不是枯燥的劳作，而是世间最值得投入的事情。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柔和了平日的冷冽。
“相柳。”
轻柔地呼唤从身后传来，相柳回头，看见小夭提着食盒站在门口，眼中 盈满笑意。
“不是说忙时不必为我送饭吗？”相柳嘴上这么说，却己放下了药碾迎了上去。
小夭将食盒放在小几上，故意板起脸，“城主大人，若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相柳轻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有夫人在，我怕什么？”
两人相视而笑，小夭伸手抚去他脸颊上沾的一点药粉，“又帮我制药了，雪灵芝难磨的很，下次留给我来。”
“举手之劳。”相柳拉着她坐下，“今日病患多吗？”
小夭一边布菜一边道“还好，都是些常见的病症。倒是你，听说狼族和狐族又闹起来了？”
“己经处理了。”相柳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满足地眯起眼“夫人手艺愈发精进了。”
“少拍马屁。”小夭嗔怪道，却掩不住嘴上的笑意，“对了，城东老槐树精情况不太好，下午我得再去看看。”
相柳点头，“我派两个侍卫随你去。”
“不必兴师动众。”小夭摇头，“老槐树喜静，人多反而不好。”
饭后，相柳收拾碗筷，小夭又回到医馆看病。两人各自忙碌，却总在不经意间抬头望向对方所在的方向，仿佛有无数的线牵连着彼此。
傍晚时分， 小夭从东城回来，脸色略带倦意。相柳早己等在府门口，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她。
“很棘手？”他低声问。
小夭摇头，“只是年岁到了，我尽力为他续一些时日。”她靠在相柳肩头，轻声道“生老病死，即便是妖也逃不掉。”
相柳沉默片刻，忽然道“今夜夜市有灯会，陪我去走走。”
小夭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明白他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展颜一笑，“好啊，不过你得答应我吃一串糖葫芦。”
“堂堂城主夫人，偏爱吃这种小孩子的东西。”相柳无奈摇头，眼中却满是宠溺。
夜幕降临，赤霄城灯火通明。各式灯笼悬挂在街巷两侧，照亮了形形色色的妖怪们。 有摆摊卖艺的，有闲逛赏灯的，热闹非凡。
相柳一袭白衣，牵着小夭的手漫步在人群中。他刻意收敛气息，看起来就像普通妖族，唯有偶尔路过的认出他时那恭敬的眼神，才透露出他的真实身份。
“看这个。”小夭在一个小摊前停下，拿起一枚木雕的发簪。簪头是精致的桃花，栩栩如生。
摊主是只松鼠妖，见状立刻殷勤道“夫人好眼光，这是用千年桃木雕刻的，能避邪保平安。”
相柳接过发簪，仔细端详片刻，“雕工不错。”说着就要为小夭带上。
小夭却按住她的手，轻声道“簪子太多了，带不过来。”
相柳却执意买下桃花簪，“你簪子再多，也不是我买的。”他亲手为小夭簪上，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很美。”
两人继续前行着，突然，小夭扯住相柳的衣袖道，“夫君，你看那边有个糖画摊子。”
相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黄发猴妖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着一方青石板，旁边小火炉上架着铜锅，金黄色的糖浆在锅中微微冒泡，散发着甜腻的气息。
“都多大人了，还贪这些小孩子玩意儿。”相柳嘴上这么说，却己带着小夭向那摊位走去。
猴妖见有客人来，抬头露出一个微笑，“这位夫人，想要个什么花样。我这里有花鸟鱼虫，十二生肖都能画。”
小夭歪头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你可会画九头蛇？”
“九头蛇。”猴妖一愣道，“不会，不会，相柳大人的真身，不是我等能见到的，夫人还是换一个吧！”
相柳玩味地看了她一眼，却未言语。
小夭不依不饶，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和随身携带的螺子黛，蹲下身来，就着摊位旁一块平整的石头，凝神静气画了起来。她手指灵活转动，螺子黛在手帕上游走如飞，不多时，一条栩栩如生的九头蛇就“跃”在帕上。
那蛇身粗壮，盘曲如龙，九个蛇头， 或昂首吐信，或俯低蓄势，神态各异却又浑然一体。最妙的是中间那颗头 ，竟有几分威严之态。
“妙啊！”猴妖拍掌赞道，“夫人这笔法，真是精妙绝伦。”
周围不知不觉间围了几个看热闹的妖，也是啧啧称奇。相柳站在 一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没多言。
“你照着这个可能画？”小夭将手帕递给猴妖，眼中满是期待。
猴妖接过手帕，仔细端详片刻，胸有成竹地道“夫人稍等片刻。”
只见他取过铜勺，舀起一勺金黄色的糖浆，手指轻抖，糖浆如丝缕落在青石板上。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时而快如时而缓如细雨。糖浆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渐渐显现出九头蛇的轮廓。
相柳揽着小夭的肩，二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灯笼的红光映在糖浆上，折射出琥珀色般的 光泽，那为 成的九头蛇仿佛在火光中游走。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猴妖用薄铁片轻轻铲起 糖花，插在一根 细竹签上，递给小夭，“夫人请看，可还满意？ ”
小夭接过糖画，惊喜地说不出话来。那九头蛇通体金黄透明，九个蛇头或张或合，连鳞片都清晰可见。
“ 太像了。你的手艺真好！” 小夭由衷赞叹，当即伸出粉舌，轻轻舔了一下中间的蛇头。糖的甜香在舌尖化开，她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偷了腥的猫儿。
相柳付了钱，向猴妖道谢，拉着小夭继续逛夜市。小夭一手拿着糖画，时不时舔上一口，另一手挽着相柳， 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跳起来。
“就这么好吃？”相柳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
小夭点点头，又添舔了一下蛇头，“甜而不腻，比皓翎宫中的厨子做的点心还妙。”
相柳突然停下脚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 小夭，你若是想吃我，我就在眼前，何必如此麻烦？为夫让你吃就是，何须画个糖画解馋？”
小夭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他话中深意，顿时从脸颊红到了耳根，举着糖画作势要打他，“相柳…你…你无耻！”
相柳大笑，趁她不备，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小夭惊呼一声，手中糖画差点掉落，连忙护在胸前。
“放我下来，这成何体统。”小夭羞得将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
“怕什么，你是我的夫人，我们即将成婚了。我抱着自家夫人，谁敢说半个不字？”相柳浑不在意路人的目光，大步流星地朝府邸走去。
小夭挣扎几下无果，也就由他去了。她悄悄抬头，只见满天星斗下，相柳的侧脸棱角分明，下颌线条坚毅中带着几分温柔。她心中一暖，轻轻咬了一口糖画，甜味一首蔓延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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