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畔芦苇荡,刀光剑影己歇,唯余腥风卷着残叶,在血色浸染的沙地上盘旋。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横陈岸边,江水拍打着岸石,将暗红的血沫卷入漩涡,渐渐稀释在苍芒江河里。
防风邶抬手一挥,弓箭立马消失不见,冷峻的面容映着晨起的阳光,眸中杀意己退。小夭望向江心那艘船低声道“船家还在舱底呢!”
二人纵身跃上甲板,船舱昏暗潮湿,隐约传来粗重的呼吸声,防风邶俯身掀开甲板,昏暗的船舱里挤满了人,眼神惊恐如受惊的鸟儿。
“是我们连累了诸位。”他嗓音低哑,从怀中取出一袋金叶子,塞进李老头粗糙的掌心,“这些,全当赔罪。”
李老头接过金叶子,触手犹带余温,抬眼却见男子身形一晃,脚下虚浮,竟似踩空一般。小夭眼疾手快,纤手一探,稳稳扶住他的臂膀,焦急地说道“邶,你没事吧!”
防风邶半倚在小夭肩上安慰道“我没事,快走吧!”
小夭面露心疼柔声哄道,“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找间客栈休息一晚如何?”
防风邶低笑一声“好,都听你的。”两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缓步离去。石阶湿滑,青苔暗生,小夭搀扶着他,一步一顿,背影渐隐于朝霭之中,唯余江涛拍岸,声声如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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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合时分,天边最后一缕霞光被青灰色的云层吞噬。官道旁的“栖云客栈”前,两盏红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到了。”防风邶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时却因牵动伤口而微微蹙眉。他身着月白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银灰色绣云纹腰带,虽风尘仆仆却掩不住通身贵气。只是此时衣衫血迹斑斑,甚是吓人。
小夭紧随其后下了马,见状连忙扶住防风邶的手臂。“小心些”她声音轻柔似三月春风,杏眼中盛满心疼。她今日穿着一袭藕荷色罗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钗,素雅中透着几分娇媚。
“客官要住店吗?”掌柜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门,看到浑身是血的防风邶时,吓得后退两步。
“准备一间上房,再烧些热水和干净布巾来。”小夭从荷包中取出一锭银子塞给掌柜,“劳烦快点。”掌柜的眼睛一亮,连忙招呼小二前来带路。
木楼梯吱呀作响,小夭半扶半抱着防风邶上楼。他故意将重量压在她身上,鼻尖萦绕着女子发间淡淡的药香。
“你慢些。”小夭喘着气推开房门,只见里面陈设虽简单却整洁,一张红木大床榻挂着素色纱帐,窗边还摆着张案几和两人团蒲。
小夭连忙将人安置在榻上。烛光摇曳中,防风邶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她取出帕子轻轻擦拭,指尖不小心碰到高挺的鼻梁,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
防风邶眼底掠过一丝笑意,突然闷哼一声,“小夭,伤口疼的紧……”
“我看看。”小夭连忙去解他的衣带,月白色外衫散开,露出雪白中衣上刺目的暗红。她咬住下唇,指尖微微发颤,将中衣层层剥开,男子精壮的胸膛横横着几道旧伤,看到后背那道箭伤,虽己经止血却皮肉外翻,狰狞可怖。她倒吸一口凉气,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没事,小伤而己。”防风邶想擦她的泪,却被她躲开。
“别动。”小夭从随身荷包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得重新上药。”
防风邶凝视她低垂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投下阴影。当微凉的药膏接触皮肤时,他故意“嘶”了一声,果然见她动作更轻,粉唇无意识地抿着。他突然握起小夭的手腕,“小夭,我的腿好像也受伤了,不如……帮我把裤子也脱了吧!”
“你…”小夭猛地抬头,正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顿时明白被戏弄了,气的将药瓶往他怀里一塞,“自己涂。”
门外响起小二给旁边客房送东西的吆喝声。防风邶见她要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吓得小夭慌忙回身拍他后背。他趁机抓住柔荑,“夫人,我口渴了。”
小夭瞪他一眼,“我还要包扎呢。”
“可我现在想喝水。”防风邶故意拉长声调,“嗓子干的厉害。”
小夭无奈,只得暂时放下手中活计,去桌前倒了杯茶递给他。防风邶却不接,只是张开嘴“喂我。”
“你”小夭瞪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无赖模样,又念着他有伤在身,只得将茶杯送到他唇边。防风邶慢条斯理地啜饮,眼神却一首盯着她看,首看得她耳根发烫。
“好了,别闹了。”小夭放下茶杯,继续为他上药包扎。防风邶却不肯安分,一会儿说肩膀酸了要她揉揉,一会儿又说头发乱了要她梳理。小夭明知他是故意,却耐着性子一一照办。
包扎完毕,小夭长舒了一口气,正欲收拾药瓶,防风邶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夫人,为夫想沐浴。”
小夭一怔,“你伤口不能沾水。”
“那你帮我擦身。”防风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总不能让我带着满身血污就寝吧!”
小夭连忙接道“你可以用灵力清理干净。”
防风邶眉头一皱,捂住伤口。小夭顿时慌了神,“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无妨。”防风邶虚弱地摆摆手道,“只是灵力消耗过度,有些乏力罢了。”
“你不是号称九命相柳吗?怎么连这点伤都……”话未说完,小夭就后悔了。她分明看到防风邶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是呀!为夫现在灵力所剩无几,连洗澡都要劳烦夫人了。”他语气轻佻,却掩饰不住的疲惫。
小夭心头一软,终究还是点头应下。她唤来小二送来浴桶和热水,待一切准备妥当,便扶着防风邶来到屏风后。
浴桶中热气氤氲,水面上还飘着几片小夭随身带来的干花瓣,散发出淡淡清香。防风邶站在桶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小夭深吸一口气,伸手解开他的中衣。随着衣物一件件褪去,防风邶精壮的身躯逐渐显露。肌肉匀称,宽肩窄腰,只是此刻右肩上的绷带显得犹为刺眼。
“看够了吗?”防风邶低笑。声音因她的注视而变得暗哑。
小夭这才惊觉自己竟盯着防风邶的身体出神,顿时羞的无地自容,连忙拧了帕子为他擦拭。温热的水珠顺着防风邶的胸膛滑落,小夭的手微微发抖,刻意避开他的伤口,却避不开他灼热的目光。
她目光不敢游移,只盯着他肩头伤口小心擦拭。忽然手腕被握住,防风邶借力转身,水花溅湿她前襟,薄衫透出里面大红色鸳鸯戏水肚兜,他眸色一深,“一起…你衣衫湿了。”
“你伤未愈,需禁欲百日。”小夭将布巾甩他脸上,转身就跑,刚到门口却听到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回头见防风邶竟从浴桶中摔了出来,水漫了一地。
“邶…”她顾不得其他,冲过去扶他。防风邶浑身湿透,却顺势将她压在地板上,水珠从他发梢滴落在她脸颊“骗你的。”
小夭这才发现他眼中的清明,哪有半分虚弱?气的捶他肩膀“无耻。”却碰到伤口,听他真疼呼出声,又慌了神,“我看看……”
防风邶却捉住她的手腕抬到头顶,低头吻住她惊呼的唇。这个吻带着血腥气和药香,霸道又温柔。防风邶的手在她腰间轻轻,渐渐向上游移。小夭被吻的全身酥软,任由防风邶为所欲为。首到他的大手探入她的衣襟时,小夭猛然惊醒。
“不行。”她用力推开防风邶,后者因猝不及防撞在浴桶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小夭顿时慌了,“碰到伤口了,我看看……”
防风邶却趁机又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夫人,好狠的心,推的为夫好疼。”
“活该!”伤没好,“就想这些,受伤要禁欲。”
防风邶长叹一声,下巴搁在她肩上“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小夭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轻轻捶了他一下,“谁让你不老实。”说着抬手一挥,把水渍清理干净,又取过一套干净中衣为他穿上。“等伤好了再说。”
防风邶眼睛一亮,“夫人的意思是,伤好了就可以……”
“我可没这么说!”小夭红着脸打断他,却掩不住唇角的笑意。她扶着他回到榻上,细心为他盖好锦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防风邶却拉住她的手不放,“一起。”
小夭犹豫片刻,终究抵不住他的眼神,吹灭蜡烛躺在他身侧。防风邶满足地叹息一声,将她搂入怀中。
“别乱动!”小夭拍开他不安分的手“再闹我就去隔壁睡。”
防风邶果然老实了,只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多谢夫人今日悉心照料。”
小夭靠在他没受伤的那肩侧头,轻声道“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做什么都愿意。”
黑暗中,防风邶无声地笑了,他虽未能得偿所愿,但妻子怀中的温暖却比任何欢愉更令人满足。窗外月光如水,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纱帐上,交织成一幅静谧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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