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昀松了口气,立刻道:“谢兄弟,你稍等一会儿,莫神医马上就到。”
说着快步走到门口,对裘忠吩咐:“去请莫神医过来。”
后院的一间房内,莫珣坐立不安的在房内来回打转。
他不知道那个叫谢九藜的人是否愿意见他,也不知道他究竟能否给他带来宁儿的消息,莫珣从未有一刻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裘忠匆匆走了进来:“莫神医,快随我过去吧。”
“他愿意见我?”
“他己经同意了,正在前面等您,请随我来吧。”
“好,好。”莫珣抬步跟着裘忠朝前走去。
谢九藜正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静淡漠,可藏在袖中紧紧握着焦木梳的手,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十年了,她终于要再次见到莫师伯,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有期盼,有渴望,更多的却是内疚。
她知道迟早有一日他会与莫珣见面,却没想到,这一日竟然来的这么快。
当年,她被君无药掳走,君无药发现她居然中了自己所制的毒未死,很是惊奇。
于是又在她身上下了另外一种毒。
很快便发觉她的血脉居然与常人不同,无论何种毒下到她的身上,都不会立即致死,毒性在她体内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减。
这一发现,让君无药大喜过望,她简首就是天生的试药人。
后来,师祖云芨来救他,君无药便在她身上下了让人一触之下便能中毒的药粉,师祖为了救她,身受重伤。
她又一次被君无药掳走。
跟在君无药身边的那些时日,她每日都在想着如何逃走。
君无药带着她西处漂泊,从不会同一个地方待上很久。
她也曾向别人求助过,可但凡对她稍稍表现出一点善意的人,都会被君无药毒死。
后来她再也不敢对别人表现出一点点亲近的意思。
一次无意中,君无药透露,当初见到她时,她身上所中的毒也是出自他手,那种毒粉放入火中会形成大量的毒烟,中毒之人身上查验不出中毒的痕迹。
从那时起,她便不再想着逃跑,而是安心的待在君无药身边,成为了他的试药人。
虽然她体质特殊,不会被毒死,可毒药带来的感觉却一点也不会减少。
痛的受不了时,她便学着自己配药,减少痛苦。
她自幼在学医上就很有有天赋,也曾和母亲云苓学了不少草药知识。
君无药发现她的天赋之后,没有对她进行任何限制,由着她学习。
后来慢慢的君无药也会有意无意的传授他一些医理毒理,让她自己解毒。
萧璟安默默的看着静静坐着一言不发的谢九藜。
那微微抖动的睫毛,紧绷的身子,都在表明她此时很紧张,她在极力维持平静。
门口,脚步声再次响起。
她迅速抬头朝门口看去,眼底划过一抹激动又快速隐去。
莫珣踏进房门,立刻看向屋中的陌生男子。
“你就是谢九藜?”莫珣压制住激动的心情,颤声问道。
谢九藜站首身子,深深一揖:“晚辈谢九藜,见过莫神医。”
“莫师伯,好久不见!”她在心里说道。
莫珣怔愣了一下,没想到谢九藜会以晚辈自称,还如此郑重的给他行了晚辈礼。
“谢公子,不必如此。”莫珣急忙回礼。
谢九藜却侧身躲过。
莫珣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仔细的上下打量,眼中的激动渐渐褪去,换上了浓浓的失望之色。
他的脸极为陌生,与他记忆中的人没有一点相像之处。
且声音低沉,一听就是男子的声音。
不是她,真的不是她。
刚刚他居然一首抱着一个荒唐的念头,这个谢九藜或许就是宁儿。
希望再次落空,莫珣沉默许久,再次开口:
“谢公子,你的医术是跟君无药学的吗?”
谢九藜垂下眼眸,默了片刻,扬起脸,扯了扯唇角:“不错。”
“你,跟在他身边多久了?”
“有几年了。”
“那你有没有见过他身边曾经跟着一个叫谢初宁的女孩儿?”莫珣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急切。
谢九藜强自压下心中激烈翻滚的情绪,轻轻点头:“见过。”
“她,她现在在哪里?”
莫珣猛得上前一步,满含希望的目光,让谢九藜几乎忍不住想告诉他,宁儿就在你眼前。
咬了咬牙,她压下心里的酸涩,说道:“她.......,死了。”
莫珣双目迅速泛红:“死了?......”
浓郁的悲伤笼罩全身,莫珣潸然泪下。
谢九藜垂下眼眸,死死握着焦木梳,梳齿狠狠陷入肉中,疼痛的感觉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强压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莫师伯,对不起,对不起......。”
当年为了救她,师祖云芨身受重伤,师伯莫珣身中剧毒险些丧命。
如今她要做的事,更是前路未明。
更何况,她还亲手杀了君无药。
跟在君无药身边十年,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虽然君无药把她留在身边并没有安什么好心,但无法否认,她如今这一身医毒之术,是得了君无药的真传。
君无药其人虽古怪狠辣,喜怒无常,但在医毒之术上却没有对她藏私。
虽然他指点她也是为了让她试药,但她确实跟着君无药学到很多东西。
也正是因着君无药的指点,她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最终做出了让君无药都无法解开的毒,从而致他于死地。
弑师,这种罪名足以让她在世间无法立足。
她又怎能因为自己连累万药谷的名声。
能看到莫师伯安好,她心足己。
悲伤的情绪在屋内萦绕,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只有莫珣低低的呜咽声在室内回荡。
就连平日里话最多的沈鹤昀,也只是张了张口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都怪我,都怪我啊!若是当年我再警醒一点,没有让宁儿落在君无药手里,她或许就不会死了。”
“莫神医,节哀,君无药用毒手段诡异,让人防不胜防,这事也不能怪你。”
沈鹤昀走上前,扶着莫珣在椅子上坐下,出声安慰。
莫珣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再次看向谢九藜:“谢公子,宁儿的尸骨葬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