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家一天要吃多少粮食。”
宋银珠看着用力挖沟的蒋十三，“像他这样，一顿得吃五碗饭吧。十八个孙子，一天不得十几斤粮食才够。”
她可没多说，朱殷一顿就能吃三大碗饭，蒋十三这么大块头，不得比朱殷吃的多。
“十几斤哪够。”
蒋碧城忍不住笑出声，“七奶奶家儿子只要娶了媳妇就得分家出去过，七奶奶说，不然她养不起。听说没分家前，七奶奶每顿饭都要煮满满一大锅，就是那种煮猪食的大锅，你见过没。”
就这，还得勒紧着肚子，不敢放开吃。
宋银珠摇头，她见过最大的锅就是家里的钢筋锅，煮一锅粥，能够十几个人吃的。
“这么大。”
蒋碧城双臂展开，比了一个很大的圆。
宋银珠瞪大眼睛：“还有这么大的锅？这一顿吃的可真不少。”
“是啊。”
蒋碧城收回手，“五个儿子七奶奶都差点养不起，何况还有十八个孙子一个孙女。幸亏儿子一结婚就分了出去，不然十九个孙子孙女加上儿子儿媳，一天光做饭就得累死个人。”
他妈刚嫁过去的时候，爷爷经常让他送吃的给七奶奶家。
那时候他只以为爷爷是心疼他妈，送粮食是为了他妈能多吃一口。
后来才知道，七爷爷和爷爷从小是光屁股长大的，两人不是亲兄弟胜过亲兄弟。
有了爷爷暗中的救济，蒋家十九个孙子孙女都养活了，七爷爷却没熬过去。
他死的时候，还笑着和爷爷说，说他有五个儿子，有十几个孙子，死了也闭眼了。
而爷爷就他一个孙子，两个儿子还战死了，爷爷不如他。
爷爷也承认，他不如七爷爷。
谁知道七爷爷最后却说了句：养子当如蒋云山蒋云峰，爷爷一个儿抵他五个儿，一个孙子强过他十几个孙子。
父亲和叔叔战死的消息传来，爷爷没哭，这一次老兄弟的葬礼上，他哭的像个孩子。
没两个月，病重的爷爷就去世了。
七奶奶说，你爷爷是心气不在了，被你七爷爷带走了。老哥俩前后脚走，路上也能搭个伴。
宋银珠没想到说着蒋家兄弟能吃饭，怎么蒋碧城眼眶就红了呢？
这人还怕她看见，用手盖住眼睛。
她这么眼明心亮的人，自然不会戳破某人的小心思。
蒋十三兴冲冲挖好沟，就想往大石头上爬，被蒋碧城一脚踹了下去。
“滚回去，这里我看着。”
“这有什么好看着的？”
蒋十三傻乎乎地摸头，“这水起码得放上一天，你看着它也淌不快呀。”
蒋碧城都气乐了：“滚滚滚，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这时候蒋十三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宋银珠，又看了一眼蒋碧城。
“我回去告诉奶奶，说你老牛吃嫩草。”
说着转身就跑，就差那么一点，就被蒋碧城给踹倒了。
蒋十三走了，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蒋碧城看着宋银珠，忙解释：“我不老，我，我今年才二十六。”
宋银珠双眸明亮，没吭声，就这么眨也不眨地看着蒋碧城。
轻咳一声，蒋碧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比你大八岁，真的不老的，你会不会嫌弃我年龄大？”
宋银珠想说确实有点大，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还好吧。”
“那就好。”
蒋碧城微微松了口气，“这两天你就不用管这里的，到时候我会让十三来弄。你等着记分员记工分就行。”
“我明天不用来？”宋银珠有些想不明白，难道装样子都不用吗？
“不用，我下午要去县里，大后天才能回来，你一个人就不要过来了。这边荒凉的很，都是苞米地，你一个小姑娘要知道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
宋银珠弱弱道：“那我不来，队长会给我工分吗？”
她也想偷懒，可没工分就没饭吃，她也不能以后都靠朱殷养着吧。
朱殷养她自已都费劲，还要加她一个拖后腿的，估计把朱殷累死都没用。
“会，我说一声就行，到时候三十个工分都记给你。”
“不，不用。”
宋银珠慌忙摆手，“事情都是你做的，工分也应该记你身上。”
“我要工分干嘛。”
蒋碧城笑，“要不是陪你，我都不用下地。我在县里还有事情，也不能每天都陪你。这段时间，我只要有空，就会回来。”
想了想，蒋碧城又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擅长的，我看你细胳膊细腿的，肯定吃不了种地的苦，回头我给你想个办法，给你重新找点事情做。”
只要不种地，做什么宋银珠都愿意。
她认真地想了想：“我会跳舞，会画画，还会弹钢琴，我识字也算多吧，高中毕业。”
原主和她一样，都是今年高中毕业。
不过原主没她运气好，就算成绩再好，也没大学考，还要下乡。
“你会跳舞？”蒋碧城不是不相信，只是有些奇怪。
现在，学跳舞的人可不多，那都是靡靡之音，就算有的人会，也会想方设法瞒着。
没想到这还是个傻大胆，什么都敢对他说。
“会啊。”
宋银珠怕蒋碧城不相信，起身就给蒋碧城劈了个叉。
穿过来她就发现，这个身体的柔韧度比她的还好，要是她当初有这么好的柔韧度，她哪里用考什么大学，直接就奔着艺术家去了。
看着宋银珠将两条腿直接在身体左右劈成一条直线，不知道为什么，蒋碧城喉头滚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当兵十年，战友们在一起，说浑话的时候从没避开他。
刚去部队，他有个战友娶的媳妇就是文工团的，战友平时越野作战，都是跑都是队里拔尖的。
新婚三天归队，跑操的时候腿直打软，最后被几个战友架着才勉强跑完。
因为垫底，他还被连长给踹了几脚，说他结个婚，人都废了。
要是他。
蒋碧城不敢想，忙扭开头去。
“会跳舞这件事就别和别人说了，我回头问问有没有适合你的工作。”
“好，谢谢蒋大哥。”
宋银珠痛快地收回双腿，规规矩矩坐好。
蒋碧城忍不住扶额，原来也是个会见风使舵的，这时候就知道叫蒋大哥了。
他都不知道自已，怎么会喜欢这么孩子气的一个姑娘？
难道，因为他当兵当惯了，喜欢年龄小的，好管着？
蒋碧城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是喜欢宋银珠长得好看。
就这张脸，看着都能多吃两碗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