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志,门口有人找你,刚到一会儿了,我正准备去叫你。”
李大爷非常官方,叫谁都是姓+同志两个字,很符合他严谨的风格。
“谢谢李同志。”
沈清渠也道了一个非常官方的谢,这一认真把,还惹得李大爷顿了一下脚。
果然是个可爱的怪老头。
不过是谁呢?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
沈清渠不喜欢猜测,直接快步出门查看。
当那身板正的军装映入眼帘时,沈清渠心里只有一个答案。
谢南江,是谢南江。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在沈清渠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时,谢南江也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清清,我回来了。”
谢南江走上前,努力克制住想拥抱沈清渠的冲动。
沈清渠脑子一时有些懵,真的回来了吗?
反应过来以后才缓缓开口,“你怎么才回来啊?”
责怪、担忧、委屈、焦虑、茫然,开心,多种情绪夹杂在一起,谁也没能占据主导地位。
顿时,心里酸涩得厉害。
“是我不好,我的错。”谢南江看着眼眶微红的沈清渠立马认错。
对,都是他的错。
“还没吃饭吧?”
“去国营饭店,你慢慢听我说。”
现在是午饭,纺织厂门口来来往往,人很多。
他俩站在门口这会儿,就已经有好些人频频侧目。
现在是特殊时期,他不想因为自已让沈清渠受议论,而且正好是午饭时间,所以提议换个地点解释。
“好。”
路上,两人就这么静静的走着,谁也没开口说话,不过谢南江一直用余光看着沈清渠,眼里满是温柔。
“清清,对不起,我食言了,没能准时回来。”
点完菜以后,谢南江又开口道歉,态度好的不要不要的。
未知全貌,不下定论。
沈清渠什么也不知道,只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谢南江诉说。
“在休假前的最后一次任务中,我受了重伤。”
“结果手术后陷入了昏迷,等我醒来已经是大年初五。”
“就在我欣喜我又挺过来一次,马上就可以回家时,上天跟我开了一个玩笑。”
“我的左手受了严重的伤,整个手臂没有一点知觉。”
“虽然有恢复的可能,但想要恢复到和以前一样的话,概率太小了。”
“清清,我怕了,当时我真的怕了。”
“我怕我会变成残废,怕我会因此而不得已离开热爱的岗位,怕我配不上你,怕我……”
谢南江神色低落,眼眶通红。
看着眼前神色低落的谢南江,沈清渠很心疼。
心疼他肉体上疼痛,身受重伤,躺了一个多星期,醒来以后整个手臂没有知觉,那得多痛啊!
心疼他精神上所遭受的煎熬,以前多么阳光骄傲的一个男人,在战场上挥洒血汗、报效祖国,如今却因为受伤而在这里患得患失。
独一人在部队养伤,没有亲人陪伴,所有的苦闷都憋在心中。
多么倔强的一个人,居然在他面前红了眼眶。
看来这些天他真的很痛苦。
沈清渠掏出口袋里的手帕递给他,又剥了一颗大白兔放到他面前。
“你没有收到我发的电报和信吗?”
心疼归心疼,该问的还得问。
“电报?什么电报?我不知道。”
谢南江一脸茫然,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那段时间他很颓废,别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记得有一次汪连长进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然后塞给他一封信就走了。
完了完了,他当时只顾着伤心,没认真听别人说话,漏听了电报。
“清清我错了,那段时间我发癫心情不好,只收了信件,听不进去别人说话,漏听了电报。”
“以后我一定改了这个坏毛病,不,从现在开始我就改。”
“至于你写的信,我收到了,正是因为你的那封信,我才重新振作起来,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康复。”
“我回信了,但应该还在路上。”
“还有就是那段时间我脑子短路,没想起来还有比寄信和回来还快的方式,忘了可以发电报这茬,让你担心了这么多天。”
“对不起,我错了,你骂我吧。”
谢南江低着头,像一只犯错的大狗狗。
看着他的这通操作,沈清渠抽了抽眼睛。
你的谢南江,我的谢南江,好像不一样。
嗯……确实挺不一样的。
谢南江在众人面前的形象用“靠谱”两个字来形容最为合适。
但在她面前却不是,这哪里是那个成熟稳重、从容不迫、相貌堂堂的军人。
分明是一个可狼可奶、饶有风趣、至诚至真的“大狗狗”。
好了,打住,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也不适合骂人。
人要脸,树要皮,等没人的时候再好好说道说道。
“你的手怎么样了?有知觉了吗?身体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沈清渠超级怕痛,以前学校体检需要抽血化验,就那么一分钟不到的事情,她都要做好久的心理建设,然后抱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气势伸出手,再紧紧的闭上眼睛。
大学的时候,因为出去都住院,每天都要挂针水,直接给她整哭了。
这辈子也是一样,就算感冒她也自已悄悄的忍着,从空间医药箱里找感冒药吃。
能扛就坚决不告诉沈母,她可不想去医院扎屁股。
怎么又扯远了呢?
回来回来。
沈清渠想抬手去碰谢南江的左臂,结果她高估了自已的臂长,被桌子拦在了中间。
呃……这么悲伤的气氛下,能不能不要这么搞笑?
“清清,我没事,身上的小伤都已经好去全,右手也在慢慢恢复,你别担心。”
谢南江看出沈清渠的担忧,主动走到对面和她坐在一起,稍稍活动了左臂,以示安慰。
这时,他们的饭菜好了,得自已去取。
沈清渠按住欲起身的谢南江,小幅度瞪了他一眼,走上前端饭菜。
这人真是,手不舒服还逞强。
谢南江咧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挠了挠头,亦步亦趋的跟着沈清渠。
露出了他受伤以来最开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