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小镇。
客栈里。
郭巨侠正指着蒋龙大发牢骚。
“你说你这人,两个人去任务,你一个人跑回来像啥?”
“现在怎么办?”
“人不见了,等还是不等?”
“耽搁了事,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蒋龙唯唯诺诺的听他牢骚,大气也不敢喘。
盖因他觉着自已也确实有错,不该丢下徐仙余一个人回来。
昨天完事后,他瞅见冷血二人,便跟他们一起下了山。
本以为徐仙余会很快回来,哪知这货至今未归。
大清早他便派人去重阳宫找人,哪知人家说徐仙余昨日就已离开。
这下子,闹的百来号人走不是走,等不是等。
郭巨侠没踹他两脚都算不错了。
一直待郭巨侠说的口干舌燥、端碗喝茶时,蒋龙才小心翼翼说了句。
“..那个..大人,要不要的出去找找?”
郭巨侠瞪眼道,“找?你上哪去找?”
“全真教的人不是说他下山了吗?”
蒋龙挠头道,“小的刚才想起,其实还有个地方没找?”
郭巨侠放下茶碗,好奇道,“哪儿?”
蒋龙讪笑道,“芳香楼。”
“芳香楼?”
郭巨侠皱眉,这地名一听就是那种地方。
那小子不是不好这口吗?
对于徐仙余这个小混蛋,郭巨侠了解的不少。
知道他人虽懒了些,却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毛病。
倒是这蒋龙……老郭立马阴下脸。
蒋龙一看他脸色,就知误会。
连忙解释道,“大人不要误会,那芳香楼是日月神教的一个暗点。”
“徐兄弟跟那东方教主关系...”
“咳咳!”
将龙正说话间,被郭巨侠猛咳两声打断。
听声不对,便顺着他的目光扭头。
见徐仙余站在门口,笑眯眯的盯着自已。
四目相视,徐仙余进门笑道,“说啊,我跟东方教主啥关系呢?”
蒋龙立马讪笑,跟着又激动道,“我的小祖宗,你昨晚去哪风...”
他本想说“风流快活”,可“风”字刚出,就见小龙女三人跟了进来。
立马改口道,“昨晚风雨大,我和大人正担心你呢。”
徐仙余懒得理他这个活宝,朝郭巨侠拱手道,“见过郭大人。”
此次办案,让郭巨侠对徐仙余的认知大为改变。
是以,并没有为难他,反而微笑道,“回来就好,那我们就即刻出发吧。”
“京都这段时间可有些不大太平………”
京都吗?
徐仙余目光微凝让。
傍晚。
六扇门。
无情操控着轮椅进衙。
“无情捕头!”
“捕头大人!”
一路来往的衙役见到她,无不驻足恭敬的打声招呼。
无情淡然点头回应,心下却觉着哪里不对。
往日里他们也是这样,可今天他们看自已的眼神似乎有些怪怪的。
一个两个就算了,可为何每个都这样?
再路过一人时,她忍不住使了下读心术,这才恍然发生了什么。
徐仙余回来了,而且..
衙役们听蒋龙说,他带回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
“蒋龙这个大嘴巴...”
无情嘴上这么嘀咕,心里却不免有些吃味。
虽然两人还没互表心迹,可多少都算心知肚明。
枉自已这些天对他牵肠挂肚的,这个负心汉……一路胡思乱想,到了议事堂。
刚想进门,却突的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
“老大人,崖余姐呢?”
“为了给她个惊喜,我可是连家都没顾上回呢。”
一听那吊儿郎当的话音,她就知道是徐仙余。
尤其那声久违的·崖余姐”,听的她脸蛋发烫。
跟着就听诸葛正我的声音响起,“崖余嘛.…这会儿指不定就在躲在门外偷听。”
无情一愣,跟着脸一红,才想起里间连同徐仙余,个个都是宗师级高手。
自已过来时毫未掩饰的动静,哪儿能瞒得过他们。
诸葛小花肯定是发现了,所以才这么打趣自已。
当即深呼吸一口,抛却杂念。
“吱呀!”
推门而入。
刚进门,就见里间正坐着三人,诸葛正我、郭巨侠,以及..正嬉皮笑脸的,朝自已挥手的徐仙余。
看着他那张久违的俊脸,无情刚平静下来的心绪又慌乱起来。
徐仙余道,“好久不见,崖余姐。”
熟悉的音调,听起来还是那么自然。
平平常常的一个招呼,却反而让无情一下子平静下来。
冲他微笑道,“回来了啊!”
“嗯!”
徐仙余点了点头。
小半年没见,两人这一番却像几天没见那么自然。
不禁相视一笑,彼此心底那一层忐忑瞬间不见。
跟着,徐仙余从怀里掏出瓷瓶,不顾身边还有两人,上前献宝道,“呐,猜猜这是什么?
无情以为他要干嘛,原来是送礼。
当即脸一红,这混蛋,就不能私下来吗?
可见他那兴奋的样子,又忍不住配合道,“什么什么啊?不就是个普通瓷瓶吗?”
“嘿.…”
徐仙余得意一笑,递到她手里,然后一脸郑重道,“黑玉断续膏,我答应给你找的东西。”
黑玉断续膏?
无情一愣,跟着猛然又想起他在衡阳城外说过的话。
能让自已重新站起来的西域秘药吗?
她捏着瓷瓶的手不禁紧了几分,激动的身体微微发颤。
这可是她站起来的希望啊!
眨眼间,她的眼眶蒙上了一层雾气,既是有几分希望,更多却是被他那执着的真挚所感动。
都过了这么久了,久的连她自已都差不多忘了,没想到他却真找来了。
一时间,方才那些“吃味”什么的,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不是应该的吗?
诸葛正我无语的望着自家小棉袄。
什么东西?
至于这么激动?
忍不住酸酸道,“这“黑玉断续膏”是什么东西?”
徐仙余笑道,“西域秘药,大人应该听过我祖父的伤势吧,就是靠他治好的。”
“武当的俞三侠也用了此药,估计已经能够下地。”
“你是说...”
这下不止无情了,诸葛正我表现的比她还激动。
他一辈子无儿无女,就收养了无情四人,尤其只有无情一个姑娘。
自然像对亲孙女一样疼爱有加。
诸葛正我主行捕快,副行医生,自然懂得这种秘药的难能可贵。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无情能站起来的希望。
前段时间,无崖子师徒的恩怨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
他自然也听说过。
俞岱岩的伤也是,有次张三丰来京时,曾专门跟他探讨过这种伤情。
当时他给的结论为,被大力金刚指至瘫,几无治疗可能。
可眼下徐仙余却说他已能下地。
相比于他们俩的伤势,无情这可轻微多了。
他们能医,无情便肯定能医。
他猛然闪身过来,在二人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抢过瓶子。
掀开瓶盖,用指甲盖抠出一点点,搓了搓,闻了闻。
不错,里间用了很多中原难见的药材。
崖余果然有救了!
当即便比无情还着急道,“这药怎么用?需要辅助些什么?”
徐仙余知道他两祖孙情深,望着无情不忍道,“这药直接抹就好。”
“但……但有个前提,要把受伤处的骨头全部捏碎。”
无情瞧他这副表情,霎时灿然一笑,柔声安抚道,“别担心,对我来说,这世界没有比站不起来更难忍的事情。”
徐仙余点了点头,问道,“那什么时候治疗?”
他话音刚落,就见祖孙俩异口同声的开口。
“现在!”
“立刻!”
“额……”
徐仙余愣了下,迟疑道,“会不会有些太仓促了?反正药已到手,早晚的事。”
无情摇头道,“不,等了二十来年了,我一刻都不想在等。”
诸葛正我赞同的点了点头。
徐仙余还能说什么?
只得点头呗。
心说,“看来得晚点才能回去,也不知龙儿他们相处的如何?”
跟着又自怨自艾道,“唉,当男人真累,当渣男更累..”
走累的人总想,我能坐会儿多好。
可对无情这个一坐就是二十来年的人来说。
她想的是,我能走会儿多好。
走,就是她的奢求。
不用说“黑玉断续膏”这种几乎能确定~可以医治她的奇药。
就是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希望的药,她都愿意立刻付出疼痛的代价试试。。
这些年,她为此受的苦还少吗?
她一度自卑。
她怕别人低头看她的目光会在说,这是可怜的个残废。
她怕别人低头跟她说话久了,会自觉高她一等。
她为此装冷。
装作对人冷淡、与人生疏点。
为的就是让别人敬她、畏她、低头时不敢看她、不敢靠近她,直到不敢同情她。
但….
这样的人生太过孤独。
孤独到她少年时曾想过轻生。
若非有仇恨支持,或许她早随父母去了。
所以,在徐仙余问出什么时候治疗时,她斩钉截铁的说现在”。
而诸葛先生养了她二十来年,自然清楚在痛和走之间她会作何选择。
所以,他也说“立刻。
于是。
夜幕笼罩。
六扇门后院里。
徐仙余听着房中无情咬牙发出的闷哼,急的像个等待分娩的丈夫。
在门口拧来拧去,恨不能进去替她生..啊呸.,替她疼。
等一个来时辰后、诸葛先生终于拉开门时,他一溜烟就蹿了进去。
心疼的望着她满头大汗却一脸喜悦的模样。
毫不避讳的抓着她手,细心帮她擦汗。
无情羞的都快忘记了疼痛,却没像从前那般躲闪。
从徐仙余让她能站起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打定注意,此生无论如何都将是他的人。
徐仙余擦拭着她疼的依旧不断涌出的冷汗,盯着她,柔声道,“一切煎熬的都已经过去,三个月后,你就可以达成所愿了。”
“嗯!”
无情无情毫不避讳他的目光,欣喜的点头。
一直到。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