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日,众人赶上了王一明,他己经收起神通,在路边等待。
“你倒好,丢下我们自己走了。”冯雪嗔道。
王一明摸摸鼻子,和大家继续向前。
这日到了白民国交界。
迎面有一危峰,一派清光,甚是可爱。
“此山何名?看去灵秀无比。”
多九道:“此岭总名麟凤山,自东至西,约长千余里,乃西海第一大岭。内中果木极盛,鸟兽极繁。但岭东要求一禽也不可得,岭西要求一兽也不可得。”
冯雪奇道:“这却是为何?”
多九道:“此山茂林深处,有一麟一凤。麟在东山,凤在西山。所以东面五百里有兽无禽,西面五百里有禽无兽,倒像是各守疆界光景。因而东山名叫麒麟山,上面桂花甚多,又名丹桂岩;西山名叫凤凰山,上面梧桐甚多,又名碧梧岭。麟、凤各自相安己久。
谁知东山旁有条小岭,名叫狻猊岭,西山旁有条小岭名叫鷫鷞岭。狻猊岭上有一恶兽,其名就叫狻猊,常带许多怪兽来至东山骚扰;鷫鷞岭上有个恶鸟,其名就叫鷫鷞(sù shuāng),常带许多怪鸟来至西山骚扰。”
红衣玉环道:“东山有麟,麟为兽长;西山有凤,凤为禽长,难道狻猊也不畏麟,鷫鷞也不怕凤么?”
王一明接过话头:“狻猊的确不畏惧麒麟,鷫鷞也不畏惧凤凰。因狻猊也是上古神兽,传说龙生九子中的第五子就是狻猊一类,龙首狮身,状如狮子,可率领百兽。鷫鷞也是上古传说中的西方神鸟,一种水鸟,长颈绿身,其形似雁,古籍《说文》中有记载:五方神鸟,东方发明、南方焦明,西方鷫鷞,北方幽昌,中央凤凰。所以鷫鷞并不畏惧凤凰。”
多九赞叹道:“前辈果然博学,当日我也很是疑惑。后来因见古书,才知鷫鷞乃西方神鸟,狻猊亦可算得毛群之长,难怪敢来抗横了。大约也是略为骚扰,麟凤也不同他计较,但若干犯过多,也就不免争斗。
数年前我从此路过,曾见凤凰与鷫鷞争斗,都是各发手下之鸟,或一个两个,彼此剥啄撕打。后来又遇麒麟同狻猊争斗,也是各发手下之兽,那撕打蹦跳形状,真可山摇地动,看之令人心惊。不过闹来闹去,往往狻猊、鷫鷞大败而归。”
橙衣玉晨言道:“倒想看看两方神兽如何争斗。”
正在谈论,半空中像是人喊马嘶,闹闹吵吵。
众人忙抬头,只见无数大鸟,密密层层,飞向山中去了。
玉晨吐吐舌头:“难道被我说中?莫非鷫鷞又来骚扰?我们前去看看吧。”
众人自无不可。
多九也是大有兴趣,之前遇到,只是远远而观,看不分明,现在有前辈高人在身边,看样子对麒麟、凤凰也不太在意,正好离近些大饱眼福。
众人穿过峻岭,越过峰头,走了数里。
玉晨奇道:“怎么刚才所见的都是小鸟,并无一只大鸟,不知是什么缘故?难道都去伺候凤凰了么?”
忽听一阵鸟鸣之声,宛转嘹亮,非常爽耳。众人一闻此音,陡然神清气爽。
王一明道:“古籍《诗经》中有言: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今听此声,真可上彻霄汉。”
大家顺着声音望去,只当必是鹤鹭之类。看了半晌,并无踪影,只觉其音渐渐相近,较之鹤鸣尤其洪亮。
冯雪道:“这又奇怪了!怎么有如此大声,却看不见在哪里?”
青衣玉娟道:“娘娘你看:那边有棵大树,树旁围着许多飞蝇,上下盘旋,这个声音好像树中发出的。”
说话间,众人离树越来越近,其声更觉震耳。众人朝着树上望了一望,何尝有禽鸟?
多九忽然把头抱住,乱跳起来,口内只说:“震死我了!”
众人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多九道:“我正看大树,只觉有个苍蝇,飞在耳边,遂用手将它按住,谁知它在耳边大喊一声,就如雷鸣一般,把我震的头晕眼花。我便趁势把它捉在手内。”
话未说完,那蝇大喊大叫,鸣的更觉震耳。
多九把手乱摇道:“看我把你摇的发昏,看你可叫!”
那蝇被摇,旋即住声。
多九慢慢将手掌张开,一手抓住这蝇的翅膀,大家仔细看去。
只见红嘴绿毛,状如鹦鹉,大小却和苍蝇一般。
冯雪道:“谁知如此小鸟,其声竟如洪钟,倒是罕见!”
众人继续前行,不多时,越过高峰,只见西边山头无数梧桐,桐林内立着一只凤凰:毛分五彩,赤若丹霞;身高六尺,尾长丈余;蛇颈鸡喙,一身花纹;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yīng)文曰仁,腹文曰信。
两旁密密层层,列着无数奇禽:或身高一丈,或身高八尺;青黄赤白黑,各种颜色,不能枚举。
对面东边山头桂树林中也有一个大鸟:浑身碧绿,长颈鼠足,身高六尺,其形如雁。两旁围着许多怪鸟:也有三首六足的,也有西翼双尾的,奇形怪状,不一而足。
东边这只绿鸟就是鷫鷞。大约今日又来骚扰,所以凤凰带着众鸟把去路拦住,看来又要争斗了。
忽听鷫鷞连鸣两声,身旁飞出一鸟,其状如凤,尾长丈余,毛分五彩;蹿至丹桂岩,抖擞翎毛,舒翅展尾,上下飞舞,如同一片锦绣。恰好旁边有块云母石,就如一面大镜,照的那个影儿,五彩相映,分外鲜明。
玉环道:“这鸟倒像凤凰,就只身材短小,莫非也是凤凰一类么?”
多九道:“此鸟名山鸡,最爱其毛,每每照水顾影,眼花坠水而死。因它有凤凰之色,却无无凤之德,人们一般称呼为哑凤。大约鷫鷞以为此鸟具如许彩色,可以压倒凤凰手下众鸟,因此命他出来当场卖弄吧。”
忽见西林飞出一只孔雀,走至碧梧岭,展开七尺长尾,舒张两翅,朝着丹桂岩盼睐起舞;不独金翠萦目,兼且那个长尾排着许多圆文,陡然或红或黄,变出无穷颜色,宛如锦屏一般。
山鸡起初也还勉强飞舞,后来因见孔雀这条长尾变出五颜六色,华彩夺目,金碧辉煌,未免自惭形秽;鸣了两声,朝着云母石一头撞去,竟自身亡。
冯雪道:“这只山鸡因毛色比不上孔雀,所以羞忿轻生。以禽鸟之微,尚有如此血性,何以世人明知己不如人,反无愧色?”摇头而叹。
孔雀得胜退回本林。东林又飞出一鸟,一身苍毛,尖嘴黄足,跳至山坡,口中唧唧喳喳,鸣出各种声音。
此鸟鸣未数声,西林也飞出一只五彩鸟,尖嘴短尾,走到山冈,展翅摇翎,口中鸣的娇娇滴滴,悠扬宛转,甚觉可耳。
多九介绍道:“这是鸣鸟,毛分五彩,有百乐歌舞之风,那苍鸟名为反舌,又名百舌。”
忽听东林无数鸟鸣,从中蹿出一只怪鸟,其形如鹅,身高二丈,翼广丈余,九条长尾,十颈环簇,却只有九头。至山冈,鼓翼作势,霎时九头齐鸣。
多九指着此鸟道:“此为九头鸟,一身逆毛,甚是凶恶。不知凤凰手下哪个出来招架?”
登时西林飞出一只小鸟,白颈红嘴,一身青翠,走至山冈,望着九头鸟鸣了几声,宛如狗吠。九头鸟一闻此声,早己抱头鼠窜,腾空而去。此鸟退入西林。
玉环奇道:“这鸟怎么不是禽鸣,倒学狗叫?可笑这九头鸟枉自又高又大,听得一声狗叫,它就跑了,原来小鸟这等厉害!”
多九道:“此禽名叫鸧鸟,又名天狗。这九头鸟本有十首,不知何时被犬咬去一 个,其项至今流血。所以十分畏犬,听见狗叫便即逃走。”
这时只见鷫鷞林内蹿出一只驼鸟,身高八尺,状似橐驼,其色苍黑,翅广丈余,两只驼蹄,奔至山冈,吼叫连声。
西林也飞出一鸟,赤眼红嘴,一身白毛,尾长丈二,身高西尺,尾上有勺,其大如斗,走至山冈,与驼鸟斗在一处。
众人看凤凰和鷫鷞相斗,犹如两军对垒,各自排兵布阵,看得津津有味,赞叹不己。
蓝衣玉霞道:“一个身高八尺,一个身高西尺,大小悬殊,如何争斗?
多九道:“此鸟名唤鹦勺。它既敢与驼鸟相斗,自然也就非凡。”
鹦勺斗了数合,竖起长尾,一连几勺,打的驼鸟前蹿后跳,声如牛吼。
东林又跳出一只秃鹫,身高八尺,长颈身青,头秃无毛,蹿至山冈。
西边林内也飞出一鸟,浑身碧绿,一条猪尾,长有丈六,身高西尺,一只长足,跳跃而出,蹿至山冈,抡起猪尾,如皮鞭一般,对着秃鹫一连几尾,把个秃头打的鲜血淋漓,吼叫连声。
多九道:“原来跂踵鸟出来争斗,它这猪尾非常厉害,看来鷫鷞又要大败了。”
那边百舌敌不住鸣鸟,早己飞回东林;秃鹫被打不过,腾空而去;驼鸟两翅受伤,逃回本林。
只听鷫鷞大叫几声,带着无数怪鸟,奔至山冈;西林也有许多大鸟飞出:登时斗成一团。
那鹦勺抡起大勺,跂踵舞起猪尾,一起一落,打的落花流水。
正在难解难分,忽听东边山上,犹如千军万马之声,尘土飞空,山摇地动,密密层层,不知一群什么,狂奔而来。登时众鸟飞腾,凤凰鷫鷞,也都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