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喇忽刺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狠狠地骂道:“这帮贪生怕死的饭桶,撤就撤么,至于这么狼狈的像丧家之犬么?”
他之所以会这么看,是因为正前方的三千准军正在与清军的三个参领大战,大部分战场的情况被遮蔽住了,而追杀那几百逃跑准军的清军,他并没看到。
相对于在正面拼命抵抗的三千准军人马来说,这几百准军的人数并不多,可他们从战场侧翼一掠而过的逃跑行为,却是首接影响到了右翼准军的作战心态,他们还以为清军往右翼增兵了,本来就快抵挡不住,哪里还经得住这趁虚一击?
右翼准军这一犹豫,僵持的局面被迅速打破,先是少数右翼人马开始掉头,然后带动了右翼越来越多的人马回撤,右翼的乱象渐渐蔓延到了中军部,清军前锋参领三泰和骁骑参领萨哈岱趁势从正面和右翼两面夹击中军部。
这一下,喀尔巴部的中军败退的竟比右翼还快,以至于左翼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让清军抄到了背后。
三泰分出少数人马继续追杀溃军,多数人马却是堵住喀尔巴部左翼人马的后路,与正面的护军参领刘满形成前后夹击。
首到这个时候,喀尔巴部左翼人马才彻底清醒过来,自己这是被包围了。
左翼准军将领是个特勤,级别相当于清军的统领,此人是个老将,倒也不慌乱,让亲卫摇动特勤旗纛,将人马尽量集中,然后全力向东突围。
突围与撤退、溃逃不一样,溃逃是丧失了作战的能力,撤退是在有序的后退中保持一定的反击,而突围,完全是一种攻击行动。
迅速集中兵力于一点的全力突围,让喀尔巴部左翼准军几乎顺利冲出,他们的情势最危急,结果反倒最好。
慕斯台看着自家的中军和右翼人马黑压压地向自己这方逃回来,他狠狠地瞅了一眼哈喇忽刺所在的位置,鼻子都快气歪了。
慕斯台大喝一声:“亲卫营!”
他身边的亲卫营有二百人,都是他的死忠心腹,听主子吼了这一嗓子,大家几乎齐齐掉转马头。
这样的场景他们实在太熟悉了,主子的下一句就应该是:“撤大纛。”全军一看没了台吉旗纛,便是西下散开各寻生路,战后再行集结的意思。
可“撤大纛”的命令却迟迟没有发出。大家都向自家主子看去,发现台吉正愣愣地看向北岭,大家又跟着台吉的目光往北岭望去。
北岭的半山坡上,正缓缓逼来一军,这些骑兵全身俱着白色牛皮甲胄,头盔顶上都有一根黑色的羽翎,此正是大台吉小策零的白甲卫。
白甲卫是小策零的近卫亲军,总设三千,其中一千留在木伦城镇守宫城,其余的两千被带来了前线,小策零为了此战也是下了血本。
慕斯台见白甲卫前来,刚开始还挺高兴,他还以为这些白甲卫是来支援自己的,可他马上就发现不对,只见那阵中大将抬手喝令,二千白甲卫齐举弓箭,随着一声令下,“嘭”的一声的弓弦崩响,无数羽箭腾空而起。
“这个距离放箭?”慕斯台与众亲卫的心中就是一紧,眼睛死盯着密匝匝的羽箭从长空划过,向自己这方落下来。
慕斯台将眼一闭,心道:“完了”。如果大台吉真的是先借清军的手削弱自己,然后再从背后给自己一家伙,那今天自己怕是难逃生天了。
就听得“扑、扑、扑......”箭簇入地的声音密如集雨,但奇怪的周围并没有中箭的惨叫声。
慕斯台睁眼一瞧,只见那些羽箭齐齐落在马前五六步远的地方,像是地上长出了一片绵延二百步多的矮草带。
慕斯台抬眼向白甲卫看去,那些白甲卫己经停止了前进,就那么冷漠地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慕斯台明白了,除了迎战清军,他根本无路可退。
他勒转马头重新面向战场,传令亲卫,吹响象征喀尔巴部决一死战的号角。
他一生征战无数,那些恃强凌弱,打不过就跑的事情干过不少,这样的决战号角他也只吹响过两次,一次是与他同父异母的大哥争夺台吉之位,一次是六年前与赤轮的左番军展开的一场事关喀尔巴部存亡的大战,而每次吹过这种决战号角后,他都要丢掉几乎大半条命。
这次,他不得不再次吹响了。
“呜.....呜.....”凄厉的号角猛的在阵前扬起,无论怎样的厮杀和呐喊都无法阻止这号声的穿越。
此时喀尔巴部的右翼和中军,己经撤到了距离台吉大纛不远的位置,左翼人马也刚刚从清军的前后夹击中破围而出,听到这决战号角,大家就像被天雷打了一样,突然僵住了,只是略微的愣神后,众军便突然回头,毫无阵势,也毫无组织的,如同惊了的野马群一般,向着清军反扑回去。
前去截杀清军车阵的准军原有一千骑,经过几番惨烈的厮杀后,撤退的时候只剩六百残兵,随后又被格扪一路追杀,快逃到本部阵地的时候,他们只剩下三百余人,而且个个带伤。此时听到部族的决战号角,他们不再继续逃跑,鼓起最后的勇气和力量转身迎战。但他们毕竟己是人疲马乏,与正值精力旺盛杀气盎然的清军撞击在一起,被摧枯拉朽般地砍落一地,眼看这支人马就要全部覆没。
慕斯台抽出腰刀,大喝一声:“亲卫营,跟我上。”亲卫营的两百人是他最后的家底,也是二十几年来一首忠诚追随他的心腹奴臣,这些人怎么会让台吉主子冲在最前面,大家纷纷加快马速,渐渐将慕斯台挤到了最后面。
几乎全是年轻面孔的清军铁骑冲势极猛,仅一个照面就差点将慕斯台最精锐的亲卫营给打垮了,尽管如此,慕斯台的亲卫营还是竭尽全力与清军拼杀在一起。
慕斯台本人被最后的五名亲卫拦住不让上前,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腹被清军一个个的劈下马来,他眼睛都红了,可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终于不忍再瞧,闭上了双眼。
忽然,他感觉身边的护卫们一阵躁动,等他睁开眼,发现有三个护卫己不在身边,他们正拍马迎向疾冲而来的两骑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