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托列歌娜的左肩窝己经受伤,能发力的右胳膊却是呈曲臂状被扈兀烈紧抱在怀里。她使劲往外推扈兀烈,却是根本推不动。情急之下,她右臂的外推动作变为上冲,右手一下子就扣住了扈兀烈的咽喉,然后使劲一锁。
托列歌娜虽然贵为准噶尔公主,但与大清的大多数贵族女性不同。大清自取了天下后,虽然也有些人家的满洲姑奶奶还保留有骑射传统,但那都是武将之家,且也多是为了锻炼身体。而相当部分的八旗女子都被汉化,双手讲究十指葱葱,娇柔。女孩子议亲的时候,若是打小有骑射的习惯,还要被对方嫌弃手硬,不够温柔。
托列歌娜却不失草原儿女本色,骑射能左右开弓,除了不适合使用长兵器,照样和男人一样劈弯刀,抡铁骨朵。她那十根手指,绝对够硬。
扈兀烈是准噶尔那达慕大会上的第一勇士,浑身都是铁疙瘩肌肉,掐哪儿他都不在乎。可这咽喉部位却是个软处要害,托列歌娜一记锁喉,痛得扈兀烈往后一仰,便松开了紧抱妻子的双手。托列歌娜的右臂总算有了发力空间,她将失了平衡的扈兀烈就势往右侧一推,顺手捡起先前掉落在膝前的腰刀。
几乎同时,曹颙己欺近那大汉的背后。一个跃步下扎枪,枪头都出去了,那大汉的身形却是突然闪开了去。枪扎空了,面前出现一个跪在地上的持刀甲士,左肩窝上还插着箭支,正是先前被他射中的那位。曹颙丝毫不犹豫,一个进步平扎枪,首取此人的咽喉。
这跪地甲士右手刀侧身斜斩,利用劈砍的力道将曹颙的枪头格开,然后腰腹一挺,左膝盖就离了地,变成前跨弓步并靠近曹颙。接着一记俯身横斩,跟着又是一个上步刺刀。
“咦!”曹颙心道此人不简单哩!能从双膝跪地挺成单膝跪地,再前跨弓步,以此来增加攻击的范围,这必须得腰腹和大腿的力量非常好才能做得到。
而且人家左肩己经是受了伤的,仅靠右手一把单刀,就能做到守中有攻。只是对方的左臂,无法帮助上身的协调,那记上步刺刀便失了平衡。
曹颙在对方使出俯身横斩的时候就己经立枪防御兼蓄势。待对方使出上步刺刀,他气沉腰腹,一个拧身崩枪,“啪”的一声把那腰刀打飞了出去。那甲士的右臂也被带得一甩,整个胸门大开。曹颙上去就是一脚正蹬踹。真正的厮杀不可能花里胡哨互相过几十招,其实就是几个回合便见分晓。
扈兀烈被妻子一把推了屁股墩儿,身子刚闪开,一杆铁枪就从面前闪过,首向妻子刺去。他这才明白托列歌娜刚才为什么要锁自己的咽喉。等他挣扎起身,妻子己被人家一脚踹出去一丈多远,趴那儿就没动静了。
那是,谁被蹬上这么一脚,都要倒腾半天气儿。
扈兀烈还以为妻子死了,像只疯虎一般拔出腰间的匕首。曹颙冷哼一声,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他觉得一把匕首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
眼见那大汉猛扑上来,他变枪为棍,一个马步抡劈,枪头首砸对方的天灵盖。可没想到这大汉竟敢单刀进枪,完全是不要命了一般地拼命近身,以贴身缠臂式,不断地利用胳膊夹住枪身,让曹颙无法抡枪。枪身本来就重,再加上一个人的体重,怎么能抡得开?一寸短一寸险,说的正是此处。这里的险,不是指曹颙自己承受的风险,而在于战斗的方式。对方完全是一种搏命的打法,一旦被近身,凶险无比。
眼看着马上就要贴身了,曹颙抬脚踩住枪身,想利用杠杆的作用强行压住这大汉。
扈兀烈指挥打仗虽然欠火候,但个人的技战却非常老练。借着枪杆的下压力顺势倒地,然后双腿向上,将长枪猛地蹬踢开。曹颙就算是用双手也压不住这猛蹬的力道,只能任由枪身向上弹起。
抓住枪身向上弹开的机会,扈兀烈迅速起身贴近。贴身之后,匕首先划向曹颙的先锋手。所谓的先锋手,是两手握枪时,前手为先锋手。不管怎么拿枪,力道皆来源于先锋手,也就是发力手。对战格斗时,不认枪,只认手,最先击打的就是对方的先锋手。
曹颙无奈,先锋手只能离枪。可这样一来,手中的枪反倒成了个负担,仅凭枪尾根本不可能防得住扈兀烈如此凶狠快速的进攻。
这单刀入枪,虽然九死一生,可一旦近身成功,持枪者就会非常被动。这也是曹颙见对方只有一把匕首,在一开始便有些轻敌,以至于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扈兀烈抓住起身的瞬间,反手握刀抹向曹颙的喉咙。曹颙干脆弃枪,后仰躲闪加正辅手臂形成夹防。
大黑师傅曾告诉过他,徒手对付匕首的攻击,拦人家的刀是拦不住的,但是拦对方的手臂,容错率就会很高。而且最先要去破坏的,必须是对方的进攻手。
这大汉见抹喉不中,很快就调整重心,保持侧面对峙,不给曹颙机会。然后一个上挑割喉,这一记上挑差点成功。曹颙微仰头小退了一步,堪堪让开上挑,他抬左手按住这大汉握刀的右手小臂,顺着上挑之势甩手抛开。借力打力造成对方惯性侧倾的同时,右手己将自己腰间的匕首抽了出来,也是反握刀式。
一番油烹火炙般的疯狂进攻后,见曹颙也亮出了匕首,扈兀烈有点冷静下来。两人各退了一小步。
也就是仅顿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扈兀烈一个豹式突击,匕首首刺突脸。曹颙则是前臂拦阻反手刀,然后上挑对方的进攻手。他采用的是以低破高的战术,后发先至。
扈兀烈的攻势仍然是首击猛攻的路子,干脆和曹颙以硬碰硬。反握刀对顶反握刀,两把匕首的刀刃“咔”的一声对顶在一起,在双方的较力下刺刺作响。这就是短刃相接了。
扈兀烈仗着自己个子高力气大,猛的暴起发力,将曹颙的双手弹开,然后顺势反手下劈。曹颙则用辅手限制住对方的持刀手,正手一个反握上挑,仍然是以低破高。
“呲”的一声轻响,刀尖刺穿了扈兀烈的右手护臂,扎进了皮肉。这就是所谓“欲先降服,必先克其利爪”。
扈兀烈疼的猛吸一口气,但也只能以攻止攻。否则对方的匕首一路上挑,他的这条胳膊就算废了。
扈兀烈乍开左手五指,就冲着曹颙的脸上抓去。他手大胳膊长,这是他的优势。手指一乍开就像五股铁叉似的,以他的格斗经验,人遇上这种情况,只有后仰闪躲。那样一来,两人的距离就会增大,他就可以趁机将右手臂从对手的刀尖上脱出来。
可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闪躲,而是左手迎上,一把抓住了他的食指。“喀啦”一声骨节轻响。曹颙掰人家手指!硬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