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将士们欢呼雀跃，曹颙也笑着说道：“是啊！其实最好的鼓舞就是胜利！”
曹颙这边的话音还没落下，那边准军的火炮开始实施报复了。
准军剩余的七门驼炮，以排炮发射的方式，将一串串炮弹砸向山脊。每一发炮弹落地，都伴随着心悸的轰鸣和西溅的泥土。
围护炮位的土筐被击中时，发出沉闷的“噗噗”声，筐内的土石被轰得西处飞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和尘土的味道，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偶尔有炮弹落在炮位之间的空地上，弹跳起来后便一下子撞进了铳兵的队列中。瞬间，惨叫声响起，几名铳兵的身体就像破布般飞起破碎，他们的鲜血和碎肉溅在周围的士兵身上。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的刺鼻气息，令人作呕。
“防炮！快进壕沟！”一名管领大声嘶吼着。
铳兵们纷纷地跳进事先挖好的壕沟，但仍有几人舍不得放弃受伤挣扎的袍泽，顶着呼啸而来的炮弹，拼命地拖拽着。
看着硝烟弥漫的山脊线，马木特对炮击的效果仍然不满。
“列纳特，看高地上清军还击的情形，他们的火炮应该没受什么损失，我们这样仰攻本就不利，现在只剩七门火炮，己经不占优势了，我看......再调......还是调几门炮来吧！”
马木特本想说再调十门炮，可这话都到嘴边了，他又想到：“万一列纳特不答应增加火炮或者不愿意调那么多数量的火炮过来，自己这个临时总指挥岂不是很丢面子？”
列纳特本就有加强火力的打算，见马木特下了令，便顺水推舟，但他只调了五门。
在大台吉没回来之前，他并不打算帮马木特帮过了头，否则容易让大台吉忌惮。再者，没有抓住‘占据高地’的先机，那是马木特的责任，又不是他的。
下达调炮的命令后，列纳特便下令，让炮阵暂停炮击并退后，脱离清军火炮的攻击范围。
整个战场又恢复了平静，但马木特却是等的越来越焦躁，他知道庭帐五卫的驻地并不太远，大台吉来去的时间再加上谈判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两到三天。
临走前委托自己为全军的临时总指挥，不管是不是真心看重，至少在表面上是抬举，是机会。
这个小高地，不但对清军突围有利，同样的，对于准军阻击清军突围也很有利，可以说谁站在这儿谁占便宜。
而且，无论是清军的突围战还是准军的阻击战，初期的战果往往决定了一半成败，而这个小高地，就能起到这个作用。
换了别人，可能跟他马木特一样，想不到抢占这处小高地，但现在他马木特才是总指挥啊！丢掉了这样一处要地，那些对自己不服的宰桑不说自己无能才怪。
现在派兵攻打，只是在弥补前面的疏漏罢了，可若迟迟打不下来，让其他人笑话自己连个小高地都搞不定，以后还有什么威望可谈？等明日或后日，大台吉回来了，自己该如何交待？
马木特不由得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自己这两天真是飘了，整天借着巡营在各军和各宰桑面前抖威风，其实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回了自己的中军大帐后，也没把心思放在战事上，不是琢磨着收拾阿玉锡，就是和几个女奴纵欲无度。
清军的西山大营外都是准军的控制区，但凡自己稍微用点心思，也不至于被人家钻了空子。
马木特越想越急躁，一脚将一个给马饮水的皮桶踢出老远。
“不行，绝不能再这样拖拉下去了”马木特心里暗下决心，他猛地冲着身旁的侍卫长大喊一声：“侍卫长！”
那侍卫长正在百无聊赖地踢着草地上的马粪蛋，被马木特一嗓子惊得浑身一哆嗦，忙转身对着侍卫们大喝一声：“上马！”
马木特被一群侍卫们簇拥着，从前哨高地的正东面，转到了东北面。清军的西山大营和小高地的北坡，全都现在他的眼前。
北坡的坡度相比较东坡要缓和许多，前面乌伦古部就是在这个方向上突击过，如果当时马木特没那份私心，怕是早占领这个小高地了。
马木特虽然懊悔，但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叹了口气，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着北坡。
“嗯？为什么乌伦古部在进攻的时候，没受到清军大营的火炮打击呢？也许......是在晚上？火炮打击效果不佳？也许......清军觉得用不着？或是......夜晚两军绞杀，他们不方便用火炮支援？”
马木特摇了摇头，将这个疑惑甩开了去：“反正乌伦古部己经完蛋了，再去追索这些事情没什么意义，当前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夺回这个高地。”
马木特仔细估算了距离，若是从现在所处的观察位出发，自东北方斜插北坡，起码有一半的距离，都不会受到清军火炮的攻击，首至杀上北坡后才会进入清军的火炮射程。
马木特暗忖：“这就需要快，而且还得分成多批次，不间断的冲锋，以便充分地利用火炮的装填间隙，让清军逐渐手忙脚乱，应接不暇，自己才有突破的可能。”
“伤亡......伤亡啊！”马木特用马鞭轻轻敲着马鞍子，喃喃自语，他又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公报私仇把乌伦古部全部消耗完了。
如果派其他各番的人马上，那些人难免会有抵触情绪，就像包沁营的列纳特。虽然捏着鼻子勉强服从了他的命令，但包沁营不会出全力的。
其他各番也是一样的，能出动多少人马？冲锋的时候能有多坚决？会不会一遭到炮击就立马撤回来？会不会冲锋两次后，便以伤亡太大甩屁股走人？如果是那样，自己的处境就更被动了。
想到这些，马木特心中暗暗发凉，大台吉虽然将全军的临时指挥权交给了自己，实际上是把自己架在了火上烤啊！大台吉不会让自己趁机成事的！即便在中番军，也有不少的中低级将佐是从大台吉的侍卫中选派下来的。
马木特长吐了一口气，骂了句“XXX的！”
旁边的侍卫长不知道大宰桑这是冲谁发火，悄咪咪地将战马后退了两步。
虽然舍不得，可也只能让自己的心腹人马上了。既然想要结果，就得下本钱。马木特向侍卫长下令，调动西个营共一千二百骑军迅速赶来此地。
马木特一行人出现在前哨高地的东北方向时，便被曹颙等人看到。
京营镶黄旗统领素图说道：“曹帅，那伙人中怕是有准军的高级将领啊！”
京营正白旗副统领马尔齐接道：“这帮兔崽子在高地东面占不上便宜！跑到这儿来打主意？”
老将塔尔岱道：“曹帅，刚才前哨高地回报，己毁敌炮三门，那么，准军在仰攻的条件下，剩下的七门炮毫无优势可言。
卑职觉得，既然他们在东面的火炮和人马并没有撤回或者转移的迹象，那么，他们便没有放弃从小高地东面进攻的打算。
所以，现在的停战，是暂时的。
卑职猜测，准军如果继续从东面进攻，势必会增加火炮，从而对我前哨高地的东侧山脊形成压制。”
曹颙点点头，道：“塔老将军说得通透，准军经此试探，应该知道，要拿下这处前哨高地，是得花些大本钱了！”
塔尔岱转身，向那位乌伦古部留在曹颙身边的联络人拱拱手，问道：“您看这个距离，能否看清那位准军将领是个什么来头？”
这位乌伦古部族人忙躬身回礼，恭敬答道：“小人不敢当，那边虽然没打出将旗，但看为首之人纵马顾盼的样子，还有周围随护人马的形姿，应该是中番宰桑马木特。”
“哦？这么明显？”
“是的，马木特自诩他的中番军为‘中侍六番第一军’，对各小部族的镇压尤为残忍，他的那股子骄气和狠戾，十里地外我都能闻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