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首门粮仓保卫战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北京城便迎来了改天换地的历史性时刻——景泰帝朱祁钰,在国难当头、人心惶惶之际,在于谦等主战派大臣的拥立下,正式登基称帝!
登基大典办得仓促而简陋,没有往日的繁华与铺张,却透着一股破釜沉舟、共赴国难的悲壮气氛。新帝朱祁钰站在奉天殿的丹陛之上,面对着下方百官,宣读了即位诏书。诏书中,他遥尊被俘的兄长朱祁镇为“太上皇”,肯定了于谦等人的定策保卫之功,并号召天下军民同心同德,共御外侮。
对于城外的“靖难郡王”朱遵铭,诏书中也给予了高度评价,称其“宗室贤王,深明大义,千里来援,功在社稷”,并下旨加封其为“靖南王”(去掉了“难”字,更显正式和尊崇),命其继续驻扎城外,与于谦协力拱卫京师,待击退瓦剌之后,再行“封赏”。
这道旨意,无疑是于谦力主之下,对朱遵铭及其兰芳军功绩的正式认可,也暂时稳住了这位手握重兵的“藩王”。
朱遵铭在城外接到圣旨,表面上叩谢皇恩,内心却波澜不惊。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景泰帝刚刚登基,根基未稳,需要借助他和于谦的力量来对抗瓦剌、稳定朝局。一旦外部威胁解除,这位新皇帝是否还能容忍他这个身份敏感、实力强大的“建文后裔”,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景泰帝登基之后,京城的政治格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于谦虽然因为拥立之功和北京保卫战的威望,权势达到了顶峰,几乎总揽了军政大权,但他过于刚首的性格和严厉的作风,也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在土木堡之变中失势的勋贵和文官集团中的保守派,对他心怀怨恨,只是暂时慑于其威势和外部压力,不敢公然反对。
而新登基的景泰帝朱祁钰,虽然表面上对于谦言听计从,倚重有加,但作为一个刚刚掌握最高权力的帝王,内心深处不可能完全没有猜忌和掌控欲。他身边也迅速聚集起了一批新的“潜邸旧臣”和投机钻营之辈,这些人自然希望皇帝能够真正掌握实权,而不是活在于谦的阴影之下。
至于李慕白的残余势力,虽然遭到了于谦的严厉清洗,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些隐藏更深的党羽,或者与李慕白有过利益勾结的势力,依然在暗中活动,等待着反扑的机会。那个神秘的“影子”,在景泰帝登基之后,传递情报的频率明显降低,态度也变得更加暧昧不明,似乎也在观察和评估新的局势。
更远的地方,被俘的“太上皇”朱祁镇,虽然身陷敌营,但其“正统”身份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政治炸弹,随时可能被瓦剌也先利用,给新生的景泰朝廷带来麻烦。
北京城,就像一个巨大的火药桶,虽然暂时被盖上了盖子,但内部的引信却在滋滋作响。
朱遵铭意识到,他不能仅仅满足于驻扎城外、协防京师的现状。他必须利用这段宝贵的“蜜月期”,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扩大影响力,并为最终的摊牌做好准备。
他采取了“内外结合,软硬兼施”的策略。
对内, 他继续强化兰芳军的训练和装备升级。有了相对稳定的后方补给,陈阿海的补给线在铁水帮覆灭后,加上部分归附漕帮的协助,己经基本畅通,加上缴获的物资,兰芳军的实力稳步提升。他尤其注重“神机营”的发展,让胡大力和彼得合作,吸收明军火器的一些优点,如管身铸造工艺,结合兰芳自身的冶炼技术和设计理念,尝试制造威力更大、射程更远、也更安全可靠的新型火炮和火铳。他还开始在军中推广文化教育,提升士兵的素养和对“靖南王”的认同感。
对外, 他积极履行“协防京师”的职责。在瓦剌军的几次小规模袭扰中,兰芳军都表现出色,尤其是在野战和追击战中,其强大的火力和机动性,部分核心部队己开始尝试组建小规模骑兵,马匹来源主要是缴获和贸易,都让瓦剌人吃了大亏。这不仅进一步提升了兰芳军的声望,也让于谦和景泰帝在军事上更加倚重他们。
同时,他巧妙地利用各种机会,与京城内部的各方势力进行接触。
对于谦, 他保持着足够的尊重和“配合”,在军事行动上听从其统一调度,但在具体执行层面保留自主权,并主动分享一些真假掺半的关于瓦剌的情报,甚至赠送了少量威力不大的改良火器给于谦的亲兵使用,以示“诚意”。他还让云中鹤继续作为双方之间的“非正式”联络人,传递一些私下里的信息和善意。
对于景泰帝, 他表现得“恭顺”而“低调”,按时上奏汇报军情,这当然是经过修饰的,逢年过节也会送上一些南洋特产作为“贡品”,但从不主动进京“觐见”,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他还通过徐尚清等渠道,缓慢地向景泰帝传递一个信息:兰芳军是他可以信赖的力量,可以在关键时刻帮助他制衡过于强势的于谦或其他潜在的威胁。
对于那些暗中投靠的“墙头草”, 他则保持距离,既不拒绝,也不亲近,只是让他们继续提供情报,观察他们的表现,将他们作为未来可能利用的棋子。
对于神秘的“影子”, 他则更加谨慎。他尝试通过一些反向试探,去摸清对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但收效甚微。“影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他还利用兰芳在南洋积累的财富,通过苏麻喇的商队,将一些急需的物资,如药品、优质木材、甚至少量紧俏的香料,“平价”卖给京城的商户,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京城的物资短缺,赢得了部分商人和市民的好感。
就这样,朱遵铭在北京城外,巧妙地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不断积蓄着力量,扩大着影响,像一个耐心的猎手,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时间一天天过去,京城的局势看似稳定下来,但敏感的人都能感觉到,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正变得越来越汹涌。
于谦虽然大权在握,但他的铁腕手段和主战立场得罪的人越来越多,景泰帝对他的猜忌也在日益加深。
景泰帝虽然坐稳了皇位,但他深知自己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对远在草原的“太上皇”和城外手握重兵的“靖南王”都充满了忌惮,急于培养自己的心腹势力。
而瓦剌也先,在几次试探性进攻无果后,似乎也改变了策略。他不再强攻北京,而是加紧了对“太上皇”朱祁镇的“统战”工作,并派使者前来议和,试图用“送还太上皇”作为筹码,向明朝索取巨额赎金和贸易特权。
“议和?送还太上皇?” 朱遵铭得到消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知道,历史上著名的“夺门之变”的导火索,终于要出现了!
一旦朱祁镇被放回来,北京城内必然会爆发一场围绕着皇位继承权的、更加激烈的政治风暴!到那时,无论是于谦还是景泰帝,都将陷入巨大的困境。
而那,就是他朱遵铭,以“清君侧、定国本”的名义,真正入主北京,掌控大局的最佳时机!
他开始更加频繁地与徐尚清和云中鹤联系,了解城内百官和禁军将领的最新动态。他也让佐助和手下的“龙骧卫”保持最高警戒,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事件。
风暴,即将来临。这一次,不再是来自城外的瓦剌铁骑,而是来自北京城内部,一场足以颠覆王朝的权力暗战!而朱遵铭和他蓄势待发的兰芳军,将是这场暗战中,最关键的变量,也是最终的收割者!